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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24:25 作者: 范醒
三小把百貨大樓從上到下轉了個遍,重回到糖果櫃檯時,解信誠已經抱著一大袋糖果站在那裡等好好半天了。
「舅舅,買好多久了?」程希有點不好意思地趕緊跑過去,防兩個小屁孩子玩鬧,竟然連時間都忘了!難道自己連思想都返老還童了?!程希鄙視了自己一番,上前要去抱那個糖果包,不過解信誠沒讓。
「走吧,我們先回家,放了東西,再去郵局。」解信誠今天的安排不少。
「去郵局?」武振邦好奇地上前與程希肩並肩:「希希和解叔外地有親戚嗎?」相處才一天,武振邦就自來熟地改了稱呼,解信誠不過比他大九歲,他叫起解叔來一點也不為難,倒叫解信誠有些尷尬。
武振邦這麼一問,鄭航也默不作聲地走過來,伸長耳朵聽著。
「不是親戚。」程希也沒覺得有什麼可瞞的,反正這倆小屁孩子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與向廣星一家相識:「我也是元旦才來的上京。以前我都住在雲南。舅舅這次買些年貨就是想寄給照顧我的那家人,表示一下謝意。」
「雲南?!」武振邦眼睛一下亮了:「好玩嗎?我長這麼大除了上京哪兒都沒去過呢。」說到最後,還帶了幾分惆悵。聽得程希直想笑。
這時候的雲南可不象後世好玩。而且,程希在那裡除了收穫了向家一家的友情之外,就是很多很多的種子了。但這些,給這兩孩子沒法說。所以,程希拿著前世的記憶,盡撿些好吃的特色美食說,從做法到色香味,連比帶劃,說得繪聲繪色。什麼雲腿桂花飯啦,香竹烤飯啦,過橋米線啦,臘肉烤方啦,豆米湯圓啦……到家的時候,連解信誠在旁邊都忍不住咽了好幾下口水,更別提二小那一付顯露無遺的饞樣。
「真想去雲南大吃一頓!」武振邦帶著絲痛苦的表情說出了眾人的心聲。
解信誠把糖果往桌上一放,轉頭對程希道:「要不,我們就吃了午飯再出門吧。」
「現在離午飯時間還早呢。」程希又好氣又好笑,解信誠怎麼也跟著兩個小孩子一起胡鬧啊。早上吃了那麼多,哪兒還吃得下啊?純粹是饞的。
一路這樣玩鬧了幾天,幾個人的相處越發融洽起來。連鄭航都學會了不挑釁程希,說實話倒讓程希有時候微微有點彆扭。
不過,程希可沒把這二小當成爺來對待。雖然吃喝不虧,但該乾的活還是得他們干。比如擔水。這時節,自來水還沒有入戶,都是在胡同口有個公共水管,還是壓力式的。所有人吃喝洗漱用水都是從那裡擔。
之前有莊園,解信誠和她從未出去擔過水。現在有了二小,自然不方便從莊園拿水,而程希也不可能讓自己家腿腳不方便的舅舅去擔水。就拿了根扁擔丟給他們,讓他們去抬水回來。
開始,武振邦拿著扁擔還吃了一驚,可能是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做這種事。倒是鄭航只是好笑地挑了下眉。後來每天四桶水的量一點也不累,武振邦甚至喜歡上了這個活動,因為每次去擔水都會遇見不少人,當然也有不少小孩子,排隊擔水的時候就互相聊天打趣。一來二去,竟然讓他交上了幾個能說上話的朋友。這讓他很興奮。雖然,他很聽話地沒有透露任何關於自己真正身份的信息,但胡同孩子的慡氣頑皮,特別是貧嘴的特性讓他印象深刻,覺得很有趣。
他們能幹的事不只是擔水一項。因為要迎接過年,家家都開始大掃除。程希做為兩家大掃除的總指揮,指使起二小來毫不吝嗇,有時候邊解信誠都覺得是不是要顧忌一下,但看著二小似乎覺得樂在其中的樣子,又覺得自己多慮了。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相處之道,自己這個成人還是別參和了。掃房頂,換窗紙,貼窗花,都是有趣的事,二小唯一不願意乾的就是洗衣服。雖然程希還給他們用的是溫水,但他們寧願穿髒衣服,也不肯洗。最後還是程希威逼利誘,以晚飯不吃肉為要挾,二小才算在年前洗了個澡,不情不願地洗了衣服。
終於到了年三十。
鄭航與武振邦早早地就來到了程希家。程希昨晚在莊園裡為了今晚的大宴做了太多的準備,此時還沒有起床。解信誠倒是起來,正在燒水。
「解叔,怎麼燒這麼多水?」武振邦有些納悶地看著爐子上的大水桶。
解信誠嘿嘿一笑,從旁邊柜子上的抽屜里拿出把剪子和梳子:「給你和小航剪頭髮迎新年,不然得等到農曆二月二才能剪頭就太長了。」
武振邦摸了摸自己都扎到脖子裡的頭髮,笑嘻嘻地點了點頭。鄭航本來走到床邊看了看睡得正熟的程希,下意識地摸了摸她的頭髮。聽見這話,卻有些質疑:「解叔,你會剪頭嗎?」
「別的不行,寸頭總是可以的。」解信誠一付自信滿滿的表情。
聽解信誠這麼說,鄭航也就放了心。在床邊坐了下來,讓最小的武振邦先來。
解信誠哪裡剪過頭髮,自己小時候是母親剪,後來父母過世,就都是去理髮店剪的。不過,在他看來,不就是剪成一樣長麼?有什麼難?而且,家裡還有母親留下來的剪頭髮用的工具,也記得別人給自己剪頭髮時的步驟。解信誠的信心滿滿的表情可不是裝出來的。
很專業地給武振邦濕了濕頭髮,又拿個板凳讓他坐下來,用一塊布給他圍住脖子。很自信地先拿剪刀和梳子在武振邦頭上比劃了一下,才開始下刀。
至此為止都是很讓人放心的。可是,看著看著,鄭航和武振邦的臉就青了下來。解信誠的臉也是一陣紅一陣白。
事實表明,手藝就是手藝,絕不是靠想像就能完成的。武振邦在鏡子裡看著自己狗啃一樣的髮型,一個坑一個坑的,象是月球表面,要不是顧忌自己是個男孩子,絕對會哭出來。而解信誠則站在那裡,一手拿著梳子一手拿著剪子,有些疑惑,還有些手足無措。
鄭航表情抽了抽,幸好是讓武振邦先來,只要想像一下自己頂著那樣的髮型,就覺得可怕!見解信誠舉起手,似乎還準備剪,鄭航終於忍不住了:「解叔,別再剪了,剪得太短連修都沒辦法修了。」
解信誠登時臉一紅,說不出話來。
武振邦鼓起勇氣站了起來:「解叔,我看,我還是去理髮店吧。」
解信誠無奈地看著武振邦:「可是,理髮店今天已經關門了……」
一時間,屋內一片安靜,武振邦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嘴越來越扁,低著頭,睫毛呼扇了好一會兒,過了好一會兒才吸了吸鼻子,看向解信誠:「解叔,沒事,我可以戴帽子,其實,短了還挺舒服的。不扎脖子了。」
真是個好孩子,還安慰自己。解信誠一時間有些感動,卻沒有更好的辦法。林強那小子的手藝可還不如自己呢。
武振邦這麼說了,鄭航就沒說話。本來還害怕武振邦真的哭起來,搞得尷尬,自己該如何化解。現在,這樣已是最好的結局了。雖然,這個年肯定過得讓武振邦心裡有點彆扭,不過,解信誠一家對自己和武振邦確實不錯,在吃喝上一點也沒虧待他們,才幾天自己都感覺自己胖了一些。武振邦的性子也活潑了不少。如果是以前,武振邦可絕對不會為別人想那麼多,說出這樣委屈自己的話來。鄭航微微彎起了唇角,為武振邦有這樣的變化感覺發自內心的歡喜。
就在這時,程希哼唧了一聲,轉過身來,揉了揉眼睛,象小蟲一樣,拱呀拱呀,半天才從被窩裡爬起來。鄭航連忙伸手從床頭把她的衣服拿過來,怕她冷著,要給她套上。解信誠看了眼自己滿手的碎頭髮,就算了,把任務就交給了鄭航。
「我自己穿。」程希不情不願。被解信誠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算是長輩吧,已經習慣了。可被這麼個小孩子照顧,程希著實覺得有點彆扭。
「別鬧了。」鄭航態度挺強硬,好象程希不配合就是嚴重不給他面子似的,程希頓了頓手,鄭航就把衣服褲子都給她套上了。既已如此,程希也就不反抗了,由著他給自己穿了鞋。
下了床,程希往解信誠那邊一看,就看見了武振邦又窘又鬱悶的表情,還有他那顆非常另類的頭,一下沒繃住笑了出來:「肯定是舅舅剪的,是吧?」
「你怎麼知道?」武振邦好奇了。
「昨天舅舅就跟我說了,要給你們剪頭。我還問他有沒有給人剪過,他說這是第一次。我當然知道了。」程希過去一邊讓解信誠給洗臉,一邊笑得咧開了嘴。
「第一次?!」二小一下咋呼起來:「那你怎麼不阻止?!」
「我阻止了。」程希被毛巾蒙住了臉,顯然解信誠也覺得太丟臉,不想讓她說了,用洗臉的機會報復她一下。不過程希很有韌勁,還是悶著聲說完了:「不過,當時舅舅很自信,我的話沒用啊。」
毛巾移開,程希就看見二小臉上哀怨的表情,不由一抖,太肉麻了。再看看舅舅,一臉愧疚。程希就連忙開口:「邦哥,我這兒有一頂特別漂亮的帽子,送給你戴吧。」說著,程希就小跑著到柜子里翻呀翻呀,其實是從莊園裡拿出了一頂毛線帽。
對於武振邦,這個春節讓他印象深刻。可憐,雖然程希會的東西挺多,但絕不包括剪頭髮。最可怕的是,那頂帽子確實很漂亮,不過,是對小女孩而言。白色的,頭頂上還耷拉下兩個長長的兔子耳朵。戴著走路都會甩來甩去,很俏皮。這頂毛線帽是解信誠親手織的,程希說的樣式。
武振邦,一個軍人家庭出身的小子,生生地在七六年春節當了一個春節的小兔子。因為他要戴雷鋒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七六年會過得很快。因為一堆大事要發生,反而小老百姓不能有什麼異動了。
搭線
「去馬先生那裡過年?」鄭航愣了愣,這幾天的接觸,他和武振邦倒是知道解信誠有一位很尊敬的長輩姓馬。但他倆從未見過。這突然地說要去一個陌生人那裡過年,就讓鄭航和武振邦微微有些失望。本來熟悉起來的四個人一起過年的話,是很隨意的,可突然冒出一個長輩來,說實話,鄭航和武振邦都有些不願意。
「不如請馬先生過來吧?」鄭航指了指到處擺滿的菜和肉:「不然,這些東西搬都不夠搬的。」
解信誠自然明白這兩個孩子的想法,笑了一下:「哪能讓長輩出動?當然是晚輩上門才對。而且,馬先生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你們倆不必這麼苦著臉。這些東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