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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17:44 作者: 忘書
    前者讓他即便有難以逾越的社交障礙,卻依舊能順利給望子成龍的父母一個交代,後者讓他發現自己不再是一個不被期待的孩子,擁有了一點和生活對抗的勇氣。

    可顧劭承呢?他是繼承巨額財富的天之驕子,為什麼實際上卻活得比他還要慘上許多……

    郁沅任由他擁著,直到感覺埋入頸側的氣息逐漸平穩,才軟聲問道:「是頭疼了嗎?我扶你去吃藥好不好?」

    顧劭承沒回他,又過了好半晌才緩緩將人放開,迷離的黑眸低垂著啞聲問他:「你送我的麵包呢?」

    郁沅一抬手,發現之前打算遞給顧劭承的小法棍已經被他捏變形了,這麵包只是模樣像法棍,實際質地蓬鬆柔軟。

    郁沅看著自己捏出的五指印,轉身就想給顧劭承換個新的,卻被冷白的大掌徑直攔住。

    「你送給我了……是我的。」顧劭承掰開郁沅的手指,將那個捏變形的麵包奪了過去。

    剛嘗了一口,未等香甜的氣息充盈味蕾,乾澀腫痛的喉嚨再一次咳了起來,顧劭承捂著嘴直到咳完才艱難咽下。

    低垂的長睫輕|顫,冷肅的唇角微微勾起,顧劭承抬起再度變得渙散的黑眸,定定地看了郁沅半晌:「謝謝……很好吃……」

    他模模糊糊地想著,也許他沒有確診精神障礙的話,母親親手為他烤制的……大概也是這樣柔軟香甜,是一種帶著溫情的美好滋味。

    顧劭承唇側的淡笑尚未消散,身|體一軟,人便直挺挺朝著郁沅栽去。

    郁沅伸手去扶,險些被顧劭承下墜的重力帶倒,不過郁沅雖然沒扶住他,好在也沒讓顧劭承跌倒。

    顧劭承被他安置在柜子夾角處靠坐著,他則飛速跑向放置電動輪椅的房間,一邊還不忘給家庭醫生發信息。

    郁沅以最快的速度將輪椅推了回來,但新的問題又產生了,兩人身高體重都不是一個量級的,將顧劭承抱上輪椅對他來說實在是一項不小的挑戰。

    因為力量不夠,郁沅期間無數次讓顧劭承的後背撞上扶手,導致顧劭承雖尚處於昏迷但眉頭越蹙越緊,隱隱有被痛醒的趨勢,好在郁沅連拖帶拽十八般武藝輪番招呼上終於堪堪將人架上了輪椅。

    等顧劭承被他用輪椅的防滑安全帶固定住後,郁沅手都累得有些發軟,又氣喘吁吁地將人

    推回房間轉移到床上,家庭醫生剛好趕到。

    顧劭承沒發燒,暈倒是數病並發導致的,而且顧劭承一直存在藥物攝入過量的問題,醫生除了給他掛個治療感冒的吊針也沒什麼更好的方案。

    郁沅看著床上人蒼白憔悴的睡顏,思緒一轉快步在家中繞了一圈,將他看見過的混合藥瓶都找了出來。

    「您能幫著分辨一下這些藥和正常用量嗎?」郁沅不清楚這樣做會不會有效果,但他不想留下遺憾,顧劭承不應該是這樣的……

    醫生看到混合藥瓶後,好半晌都沒說出話來:「……這實在太胡鬧了。」

    醫生很快讓助理帶著顧劭承的相關診斷資料,和對照藥品過來進行逐一區分。

    對比過後才發現,顧劭承不僅存在隨機混吃的問題,混合藥瓶里各種藥品的比例也不對,其中有三種作用於中樞神經的藥物用量遠超正常比例。

    家庭醫生明確告訴郁沅,這些藥不僅有很大的副作用,私自加藥還會有生命危險,身|體哪怕暫時扛得住,長期下來肝腎都會出現嚴重問題。

    在醫生離開後,郁沅回想起顧劭承那種一把一把的吃法,隱隱萌生一個猜想,原劇情中顧劭承的突然死亡該不會就是藥物服用過量導致的?

    難道沒人告訴他亂吃藥有危險?

    郁沅立即否定了這層猜想,別說他是顧氏金尊玉貴的繼承人了,普通人到醫院開藥醫生也會仔細清楚地言明利弊。

    而且原本郁沅就覺得隨機混合吃藥的方式非常離譜,現在看來他更傾向於顧劭承在自尋死路……

    可為什麼呢?顧劭承甩掉扣在頭頂多年的黑鍋,也成功進入顧氏,看起來是要奪回執掌顧氏的權力……這樣有明確目標的人還在長期「服毒」?郁沅實在無法理解。

    但同為他人無法理解的「異類」,郁沅非常懂得未經他人苦輕易別叭叭,能好好活著的人誰會主動奔向死亡。

    郁沅去浴室洗了把臉,拿著熱毛巾出來幫顧劭承擦了擦有些潮潤的額前頸側,郁沅是運人回房累出一身汗,顧劭承則是幾種病症在身|體裡開會,躺著都冒虛汗。

    等他擦到手的時候顧劭承突然收緊,含含糊糊說了聲極為短促的「謝謝」,郁沅以為人醒了,結果抬頭一看男人還在昏睡中。

    郁沅看著顧劭承昏睡依舊不散的眉宇,心頭髮悶,片刻後忍不住嘆氣。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顧劭承能好好活下去,在他看來顧劭承真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雖然時常黑著臉用眼神鯊人,但被他折騰這麼多次也沒真對他怎麼樣,還主動提起幫他養母換肺,隨手送一個小麵包就眼眶發紅連連道謝,連睡夢中都不忘……

    這麼好的人,再糟糕的事情都不值得他放棄生命……不過如果活著本就對他來說是痛苦的呢?

    可如果這種痛苦是可以改變的呢?顧劭承還會為一個小麵包而感動,他也許還能做些什麼。

    郁沅並無把握,但他只知道他應該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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