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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17:44 作者: 忘書
郁沅縮在蒲團上一言不發,直到張媽提起他前一晚對顧劭承的「不敬」:「作為懲戒,需要您在此跪滿十二個小時。」
郁沅:???
瘋了吧,因為他吐到顧劭承身上就罰跪十二小時?
顧劭承是皇帝嗎?大清不是亡了幾百年了麼?雖然郁沅嫁進來守寡的心很誠,但不代表他要無條件接受顧家的封建糟粕。
然而張媽作為顧家的老人,連王家這種小門小戶她都看不上,更別說郁沅這個流落市井剛被認回的野孩子,她自然要從一開始就將人壓住,以免他真把自己當正經主人托大,日後耽誤她的正事。
張媽交代完便將門口的三名僕婦叫了進來,分別圍在郁沅的左、右、後方全程監督,她則施施然坐進窗邊的木椅中,輕啜一口杯中的十年老銀針。
內陌生人瞬間激增到四人且距離極盡,郁沅立馬放棄一切緩兵之計,小社恐可受不得這些。
患上社交障礙這麼些年,他雖然至今沒能走出陰影,但還是有些應對緊急情況的辦法的。
就在郁沅準備發作時祠堂的門再一次被打開,輪椅滾過實木地板的聲音由遠及近。
守在郁沅周圍的僕婦聞聲讓開,按規矩靠到牆邊低眉順目站好。
被悶出一身冷汗的郁沅瞬間感覺好了不少,沒了眼鏡,郁沅只能眯著眼強行聚焦,看清輪椅上坐著的正是瘦削蒼白的顧劭承,心裡頓時好感動——這男人總算有點病人的樣子了!
顧劭承淡漠地掃向冷汗涔涔的郁沅,青年杏眼低垂分外可憐,那雙眼在看清是他後立即綻出明亮眸光,清凌凌的像是突然閃出火彩的寶石。
顧劭承微滯了一瞬,才將晦暗的眸子斂起。
見顧劭承突然出現,張媽也絲毫不慌,她慢條斯理地將茶盞放下。
當年顧老夫人難產而亡,顧大小姐是她一手帶大,顧劭承瘋得最厲害的時候也是認她的。
至於跪坐在蒲團上的沖喜男妻,只要她想,隨便都能找些理由將人攆走,畢竟這處宅邸已經被她控制得鐵板一塊。
只要讓顧劭承的病情出兩次意外,起反作用的沖喜男妻就得滾蛋,而她留著郁沅也是看在他背景好拿捏,懶得再找其他人節外生枝罷了。
見顧劭承驅著輪椅越來越近,張媽這才笑盈盈地站起身,目光落向男人的手背,發現上面並沒有藥物注射的痕跡,眉眼微抬。
眼中的詫異轉瞬即逝,她當郁沅不存在般一臉關切地問起顧劭承的病情:「小少爺現在好些了嗎?廚房已經備好您最愛的甜湯,半夜就煲上了這個時間剛剛好,我推您去?」
顧劭承面上呈現著病態的蒼白,狀態比前一晚還要差上許多,聞言卻眼皮都沒抬一下,面無表情緩聲道:「什麼時候你都能做我的主了?」
第3章
張媽慈愛的笑容一頓,完全沒想到顧劭承會為相處不過幾小時的郁沅開口,一時間僵在原地麵皮發脹。
不過她到底是看著兩代小主人長大的,而且自認為手裡有底牌,雖然被顧劭承噎得不輕,還是抿了抿嘴角強笑道:
「怎麼會,我只是替大小姐守著您,要不是新夫人衝撞您也不至於又吃了那麼多的藥,今早又……我這老婆子只是心疼您……」
因母親的原因,顧劭承前世十分信任張媽,從沒想過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其實是佛口蛇心。
他習以為常的不規律犯病實則有跡可循,每次痛到意識模糊都會服下遠超上限的過量藥物,抗藥性將他逐步推入深淵,無法忍受時再送到醫院急救一番。
不過對方有心將他逼上絕路又怎麼會留下後手,躺在醫院裡也不過是注射一些糖水充當安慰劑……一個保姆都能這樣肆意踐踏他,隱在暗處的那個人一定快活極了吧?
顧劭承嘲弄地勾了勾唇,瘦削到病態的面頰以及全無血色的薄唇讓他看起來十分孱弱,可當濃黑的眸子抬起時,冷肅目光帶來的壓迫感卻讓張媽遍體生寒……他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送張媽去老宅。」冰冷的聲音細聽之下還透著幾分沙啞。
守在門口的保鏢立即應聲走近,作勢要將張媽直接帶走。
顧劭承說完便走下輪椅,跪坐在蒲團上的郁沅已經因「人山人海」進入假死狀態,整個人內縮成c字,就快於蒲團融在一起了。
他在努力地讓自己意識抽離,這樣可以儘可能避免他陷入一些討厭的回憶,沒辦法,他這種程度的社交障礙總要想些小妙招才好混日子。
就在他的思緒飄到近期科普讀物中提到的,木星周圍的那幾顆冰雪覆蓋的小衛星時,只覺得身|體突然一輕。
郁沅難以置信地抬起雙眼,甚至沒有第一時間發慌,而是忍不住在心裡吐槽,大哥!您病入膏肓了您知道嗎喂!然後才開始因男人過度親密的舉動眩暈發抖。
顧劭承將跪坐在蒲團上的郁沅打橫抱起,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的單薄骨架比想像中還要輕些。
他不是可憐郁沅,做戲而已,但感受到對方的身|體如前一晚那般抖動起來時,眼底的冷意還是結了霜。
顧劭承抱著人走了兩步,身後便傳來一聲悶響,是張媽用膝蓋猛地砸向地板。
「小少爺,是張媽錯了!我不該僭越,這是對新夫人不敬請您責罰,我不想去老宅,求求您讓我留下來照顧您……」張媽說了兩句便涕泗橫流,怎麼看都是個一心為主的忠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