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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12:52 作者: 清楓語
「來杯果汁吧,謝謝!」
去冰箱倒了杯果汁給安雅如,阮夏在旁邊的沙發坐下,望向安雅如:「安小姐,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吧。」
輕抿了口果汁,安雅如淡淡開口:
「阮小姐,顧遠雖然平時比較沉斂,但很堅持自己的想法,一旦他認定的事即使前面橫亘著重重阻礙也會排除萬難讓它最終獲得所有人的認可。
當年的飛宇只是時裝界的龍頭老大,但沒有任何涉足模特界的經驗,更沒有現在的所謂產銷展一條龍服務之說,但是顧遠他認定成立獨屬飛宇的模特公司,自家經營自家宣傳,可以省去中間許多繁瑣的手續及成本支出,同時可以打響飛宇的名號,但當時沒有先例,這麼做風險很大,因此他的提議被董事會的所有成員否決掉了,甚至顧遠的爺爺及父親也完全不同意他的做法。
但顧遠早已在心中評估過這個方案的可行性,認定了它,所以雖然所有人都反對,他依然故我,不惜自立門戶,瞞著所有人開了家小型的模特公司,挑選了一批訓練有素的模特,而後慢慢在飛宇服飾的各大展銷中偷偷啟用這批模特,而飛宇董事會的成員也在看到這其中帶來的可觀利潤之後全部點頭通過,那家模特公司得以最終併入飛宇,並慢慢發展成現在飛宇旗下的幾家小具影響力的模特公司。」
「阮小姐,我說了這麼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安雅如轉頭望向阮夏,問道。
阮夏望了安雅如一眼,慢慢開口:「安小姐是否是在暗示什麼?」
「阮小姐果然聰明。阮小姐知道我為什麼能夠與顧遠訂婚嗎?」
「如果是普通人我會說是因為你們相愛,但顯然這並不適用於你們,我只能說,或許你們的門當戶對才是雙方家長同意的優先條件。」
安雅如淺笑:「果然是局外人看得比較清。顧家和安家雖然低調,但對門第多少還是看重的,要不然也不會有方姨與顧爸爸的悲劇。我身在安家,即使不與顧遠訂婚,也極有可能會被訂婚與另外對安家生意有助益的其他豪門,與其嫁個不認識的人,不如找個知根知底的,所以我就找上了顧遠,我們雙方的家長也對我們的婚事樂見其成,所以一切就順理成章起來。如果不是你出現了,或許我們就這麼湊合著結婚了。」
「看來是我攪和了安小姐和顧遠的好事。」
安雅如輕輕一笑:「阮小姐你也不必為此而內疚什麼,我們之間沒有男女之情,所以這樁婚事吹不吹對我沒什麼影響。只是,阮小姐,我來只是想要告訴你,你和顧遠之間,無論是在家世背景還是在其他方面,你們的差距都太過懸殊,所以,即使相愛未必就能相守。當然,顧遠他完全有這個能力去排除萬難讓他的家人接受並認可你,但問題是,你對顧遠的感情怎麼樣?你對他的愛有多重,值不值得他為你這麼做?別忘了,你們之間還橫亘著一個靖宇,顧遠是個驕傲的人,他一旦愛上會愛得死心塌地,但恨也會恨得不留餘地,一旦發現你對他做不到一心一意,後果,不用我明說,你應該也清楚。」
阮夏垂下眼瞼,輕聲開口:「你說的我都了解。我與靖宇只是過去式,但是即使沒有靖宇,我和他……」
阮夏沒有再說下去,他和她之間,即使相愛,即使平和地相處如現在,但那只是如鏡花水月般不真實,無論是顧遠對她的愛還是她對顧遠的愛,都薄弱得經不起任何的打擊。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或許火車站那一天,他們早已天各一方。
他們對彼此的愛都還沒有深到沒有彼此就活不下去的地步,如果有一天,當因為現實問題不得不分開時,誰也不會挽留誰,畢竟相愛的,未必就是最合適的,而走到最後的,也未必是最初相愛的。
安雅如見阮夏似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也沒再說什麼,只是隨便找了些話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後來接了個電話便離開了。
「阮夏,我雖然不是你的威脅,但機會只有一次,如果哪天你沒有把握住他的話,我和他會順理成章地結婚,到時就不會再像現在這般退婚或者離婚。」
臨走時,安雅如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044.擦槍走火】
大概是因為安雅如臨走前留下的那句話,阮夏一整個下午心底莫名地有些堵,如果當時她夠勇敢,或許她會在安雅如說完那句話之後微笑著告訴她:「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只是,她從來就不是勇敢的人,她也從來沒學會勇敢過,如果她真的足夠勇敢,四年前在方靖宇和董言菲的婚禮現場,知道那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友即將成為別人的新郎時,她會毫不猶豫地上前狠狠地甩方靖宇一個耳光,或者攔住他,阻止他與另一個女人結婚,但她什麼都沒有做,她只是微笑著走上前,微笑著說恭喜,微笑著看著他們走進禮堂,直至轉身,嘴角依然盈滿笑容,只是,臉頰已經一片濕濡。
如果可以,她也想為自己勇敢一次,只是,勇敢了又能怎樣,感情的事從來就半分不由人,不是她想要隨心所欲便能隨心所欲的,當年與方靖宇相識兩年相戀一年,那樣一段被所有人欣羨被所有人認為會堅如磐石的愛情,在那樣所謂的情正濃時,也依然免不了天各一方的命運。
現在與顧遠,相識不過兩個多月,除了熟悉彼此的身體,彼此間幾乎沒有任何的了解,兩人的感情就如那空中樓閣般,看似美輪美奐,卻經不住風雨飄搖。
現在與他的感情,與其說是愛情,還不如說是激情。
在床上兩人或許是最契合的一對,但在生活中,即使甜蜜如現在,但對彼此而言,一切依然陌生得可怕。
她對他的過去是全然的陌生,他從不曾主動提起過任何與他的過去有關的事,也不曾問過她的過去,正如她也從不曾主動提起過自己的過去也從不主動問起過一般。
無論誰,他們都沒在外人面前坦誠過彼此的存在,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定義彼此的關係,說是戀人未免牽強,即使現在住在了一起,但完全沒有戀愛的感覺,除了每晚的相擁而眠,他們甚至沒有過正常戀人間的該有的舉動,哪怕只是言語上的交流。
但如果定義為普通朋友,卻沒有哪一對普通朋友會如他們這般,普通到連孩子都懷上。
他與她,只是介於朋友與戀人的曖昧邊緣,或許用情人來定義更適合。
她是習慣性逃避的人,這些天來不曾認真思考過這些東西,更不曾認真考慮過嫁給顧遠的事,不是不想考慮,只是下意識地逃避。
結婚從來就不是兩個人的事,涉及的東西太多太廣,每一樣,都足以將他們這份幾乎稱不上感情的感情給徹底摧毀。
先不說顧遠是出於真心愛她才動了與她結婚的念頭,還是只是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一旦顧家知道她懷了顧家的孩子,無論是否接受她這個母親,這個孩子到時勢必得留在顧家。
當初決定不要這個孩子時幾乎是用盡了一生的氣力去做決定,機會一旦錯失連帶她的勇氣也消失殆盡,這個孩子,無論將來帶給她的是什麼,感受著他在她體內一天一天地長大,她已沒辦法狠下心來剝奪他的生命,孩子是上天賜給母親的寶貝,無論將來能否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她都已決心生下他。
只是,如果只是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而這麼嫁給顧遠,她做不到毫無顧忌,現在與顧遠的相處太虛,也太匪夷所思,儘管彼此沒有明說,但彼此心照不宣,這份所謂的溫馨甜蜜,總帶著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他們都只是在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驕傲和自己的刺,誰都預料不到,這些被小心翼翼收起的刺,會不會在某個不經意間溢出,將彼此刺得傷痕累累。
她完全同意安雅如的說法,顧遠或許性格沉斂不喜表達,但他清冷的外表下潛藏的感情卻熾烈如火,愛一個人時會愛得死心塌地,恨一個人也會恨得不留餘地。
她也相信,或許他真的很在乎她,但這份在乎,到底有多少?
那一晚的買醉,該是打算要將與她的過去徹底地埋葬的吧?如果不是這個孩子,他不會再次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他們之間,似乎多半是靠這個孩子在維繫著。
她向來所不屑的,現在卻是真真切切地發生在她的身上,阮夏只覺得諷刺。
「阮夏,與方靖宇的那段感情真的傷你如此深,讓你不再相信愛情了嗎?」
當阮夏在電話里不經意與桑蕊不經意提起自己的顧慮時,桑蕊如是說。
「桑蕊,我只是不相信童話。」
阮夏淡淡回答,當年的方靖宇和她,是王子與公主的童話,但結局沒有如童話般從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如今的顧遠與她,是王子與灰姑娘的童話,她早已過了相信童話的年紀。
「阮夏,懷孕後的女人都喜歡胡思亂想嗎?」桑蕊問。
或許吧……阮夏沒有回答。
也許是因為心裡有事的關係,晚飯時阮夏沒什麼胃口,剛吃了幾口飯便放下了碗。
「怎麼回事?又反胃?」
見阮夏沒吃幾口飯便放下碗,顧遠眉尖不自覺地微微蹙起,望向她,語帶擔憂。
胡亂地點點頭,阮夏沒有望向顧遠,隨意應道:「嗯,我先去休息下。」
邊說著邊起身,還未及站穩,手腕便被輕輕握住,阮夏抬頭,撞入顧遠若有所思的眼神:「你心裡有事!」
「沒有。」
阮夏下意識反駁,而後試圖掙脫他的手掌,卻怎麼也沒掙脫出。
幾不可微地輕嘆一聲,顧遠直直地望入她眼底:「阮夏,你什麼時候才願意讓我走近?」
心一窒,阮夏不自覺地把頭移向門口,避開他仿佛洞穿人心的注視,輕聲開口:
「顧遠,有些事我需要好好想清楚。」
「為什麼什麼事你都要把我排除在外?你就非得什麼事都自己一個人去胡思亂想嗎?與我商量就有那麼難?」
抬手將她的臉掰向自己,顧遠沉聲開口,清冷的嗓音已不自覺地帶了絲慍意,扣在她手腕的手掌也不自覺地收緊。
對他帶著怒意的指控,阮夏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事實如此,她找不出辯駁的理由,不是不想找他商量,只是每次話到嘴邊時便不知如何啟齒。
找不到辯駁的理由,手腕被他緊扣著,沒有逃避的機會,只能下意識地緊咬著下唇。
阮夏不知道為何在他面前會越來越軟弱,越來越沒有自我,他的柔情已經她的倔強柔化,讓她無法再如之前一般決絕地一把甩開他的手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