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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23:56 作者: 柯小聶
也不知該說小晏為人霸道,還是該說小晏為人護短。
林瀅喃喃說道:「其實他對我恭不恭敬都不要緊的。我只是覺得,他今日所作所為,究竟是因為疏忽所致,還是因為他有心遮掩真相,急著給鍾盈的死給一個說法。」
說到此處,林瀅妙目也不覺望向了小晏:「你說嚴統領去刑房必領重罰,可方才我見你那麼說時,他卻好似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小晏冷冷一笑:「我讓他令重罰,便算饒了他這一回。我若不肯饒他,那就沒那麼容易罷休。五年前,是他向司主告密,指認自己的師父王復,是我當著他面殺了王統領,才使得他補了缺,得了如今的職位。」
小晏還有些細節沒有跟林瀅說。
這混跡典獄司的,也沒幾個是良善之輩。
嚴淮生是孤兒,被王復撿來栽培,本意是扶持一個自己人。王復平時對嚴淮生雖是苛刻,可也是有大恩大德的。
嚴淮生向蘇煉告密,顯然也不是什麼黑白分明的正義立場,而是覺得這位新上任的典獄司司主頗有前程,想藉此攀上東風。而王復這個典獄司老人心裡對蘇煉不服,卻漸漸處於下風,在典獄司聲勢日衰。
大丈夫若要成就一番功業,便要學會看風色。再者典獄司的統領職位只有四個,所謂一個蘿蔔一個坑,誰不盼望上司早死?
再者王複本來就行為不檢,私底下亦沾染無數腌臢事。嚴淮生便賣師求榮,加以告發,使得蘇煉能名正言順將之剷除。
小晏殺王復時,是故意在嚴淮生的面前動的手。
他殺了王復後,沾血的刀擦過了嚴淮生面頰,將王復的血染在他面上。
司主說過,要讓一個人加以敬畏,那麼就要在對方心中留下一個不能磨滅的陰影。小晏將蘇煉的話奉若神音,故而也覺得自己這個辦法很是巧妙。
他那時笑著對嚴淮生說,只要依順蘇司主,則必不會短了他的榮華富貴。
那把殺人的刀比過了嚴淮生的頸項。
如此一來,想來嚴淮生必然也是印象深刻。
當然這些話,小晏也不好跟林瀅細講。
林姑娘雖然是見慣了死人的,可畢竟是個秀美可人的女子,實不必聽得太詳細。
故而小晏只說道:「你可能覺得我行事霸道一些,隨心所欲一些。可是對著這些人,本就不能對他們太過於客氣。司主手下這些個人,哪個不是豺狼虎豹?若對禽獸彬彬有禮,別人也只覺得你軟弱可欺。」
「你放心,司主精於御下之能,任是什麼凶神惡煞,都是被他治得服服帖帖。有不肯聽話得,那這人怕也不能留在典獄司。你瞧從前典獄司凶名在外,如今不是已經好聽許多了?」
小晏最後幾句話倒也不假。
林瀅也知曉,如今的典獄司風氣已經跟從前截然不同。
可她也沒問為何蘇煉手下仍是這些凶神惡煞,怎麼不招些知禮君子?
因為這才是典獄司生命力所在,才會讓典獄司保持無比的鋒銳以及效率。
可是如此一來,林瀅也覺察到如今典獄司的弱點。
那就是這一切,皆繫於蘇煉一身。
因為蘇煉智慧卓絕,心性異於常人堅毅,又頗有手段。所以典獄司在維持這份高效鋒銳時,還保持了某種程度的安分。
甚至如今典獄司的名聲還比從前好些。
可是,可是若是蘇煉不在了——
如若這樣,這一切自然蕩然無存。偏生這幾年典獄司在蘇煉推行之下,勢力越大,聲勢越響。
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
林瀅不覺輕輕說道:「若蘇司主病重,便沒人能管得住他們了。」
小晏聽了,反倒冉冉一笑,說道:「司主何等人物,又怎會有事?」
林瀅言下之意他不是沒聽明白,是沒放心裡去。
畢竟蘇煉在他心中,一如神明一般,又怎會倒下去?
林瀅也不好說下去。
她雖是一種假設,可假設蘇煉重病或者身死,她心裏面亦隱隱覺得有些不吉,甚至不忍。
因為蘇煉這個名字,終究是到了她心裡去了。
林瀅也隱隱覺得,也許自己的想法跟小晏是有幾分相似的。
小晏手指拂過了刀柄,秀麗的眉宇間也浮起了幾分鋒銳:「更何況司主縱然偶會養病,誰若對他不敬,我也不會饒了那誰。」
林瀅心裡知曉小晏是忠心耿耿,不過這跟情緒穩定懂得維持秩序是兩回事。
她也早就瞧出來了,小晏是個是非觀很淡的人。
林瀅亦沒有說什麼,心裡只盼望蘇煉身體健康,能長命百歲。
想到此處時,林瀅心裡卻驟然升起了一縷疑惑。
蘇煉既然並非是蘇翰林的親生兒子,那麼也不該跟蘇翰林一般體弱,緣何也是重疾纏身?
林瀅想了想,心裡其實也猜出了幾分。
蘇煉幼年時曾失陷蓮花教,那幾年裡受了一些非人的折磨。想來也是因為這樣,故而落下了病根。
林瀅心思起伏之際,蘇府也已經到了眼前。
她也不是第一次來蘇府,不過心境也大不相同。
林瀅下馬車時,驀然有些暈眩,大約可能是這些日子奔波操勞緣故,林瀅也未如何放在心上。
蘇煉體弱,故而一旦回到京城,很多時候都在蘇府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