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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23:56 作者: 柯小聶
兩人前行了一段路, 蘇煉伸手推開一扇暗門時, 一股冰涼寒風夾雜地底濕氣就這樣撲面而來。
踏出這扇暗門, 兩人就離開了蘇府範圍。
林瀅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前朝末代皇族所掘之地下工事便浮現在了自己面前。
只是縱然修得如此密道藏身, 腐朽不堪的前朝亦難逃覆滅的命運。
林瀅一顆心亦禁不住砰砰亂跳, 心尖兒生出了幾分緊張。
她耳邊聽著蘇煉說道:「玉辰王亦知曉此條密道,如燃燭而行,就極易暴露目標。」
蘇煉略頓了頓, 然後說道:「阿瀅, 你抓住我的袖子。」
林瀅先是怔了怔,後又反應過來, 飛快伸手攥住了蘇煉的衣袖。
蘇煉將燈放在唇邊,輕輕一吹, 將燈火吹滅。
下一刻,林瀅四周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為過。
這地下密道是絕沒有絲毫的光線,與地上是截然不同。
林瀅眼睛也是什麼都瞧不見了, 只這樣攥著蘇煉衣袖, 任由蘇煉帶著自己走。
她壓低嗓子說道:「蘇司主,你能瞧得見。」
蘇煉答道:「這條道我已經走熟了, 再來, 我也十分習慣在黑暗裡潛行。」
他略略一默, 然後說道:「我不是和你說過,我曾為玉辰王的密探,那時我被賜名『血蝶』,明面是蓮花教教徒。」
「我曾經跟你說過,我不是蘇家的親骨肉。彼時陳川公主心存畏懼,所以將我調換。而公主之所以要那麼做,是因為那位容貌俊美的蘇翰林是蓮花教中人。」
然後蘇煉說道:「阿瀅,你可是已經猜到了幾分?」
林瀅被問得有幾分尷尬。
別看她剛才一副情緒失控,不顧一切大聲質問的樣子。
可實際上,林瀅卻是留了些小心眼,問的都是一些沒辦法拿出證據治罪蘇煉的事。
所以哪怕撕破臉,念及蘇煉對自己有幾分興致,林瀅也有些把握自己不會死。
至於一些真正致命的問題,林瀅並沒有問出口。
比如她絕口不提英年早死讓人無比惋惜的蘇翰林,其實是蓮花教高層之事。
林瀅的手指本來握著蘇煉衣袖,如今不由得更攥緊一些。
她小心翼翼,口中摸稜兩可說道:「原來如此!」
蘇煉卻十分篤定:「你之前替我換衣衫,必定窺見我後腰血蓮。可你方才卻是絲毫不提,想來因為你又知曉多一些真相,覺得這般質問我可能有些危險。」
林瀅只能說道:「你說是,那便是。」
蘇煉似無聲的笑了一下,接著說道:「他就是蓮花教教主任天師。」
林瀅握著衣袖的手指終于禁不住一顫!
林瀅:我感覺自己知道得太多了!
蘇煉絲毫不體恤林瀅的心情,此刻繼續向林瀅爆料:「在我十二歲那年,京中體弱俊美的蘇翰林慘死,我也被送出京城養病,這些當然是表面上的說辭。其實那時,我被任天師擄走,然後在蓮花教足足呆了四年。」
那四年日子,自然也是豬狗不如,極之慘烈。
任天師不但懂得給人身體上的折磨,更知曉怎麼樣摧毀一個人的心靈。
在蘇煉知曉自己身世,明白自己乃是一顆棋子之後,任天師親手安排他殺死自己的親生父親。
那天李雍準備殺子求生,以蘇煉性命換取自己性命,卻被蘇煉反殺。
李雍雖出身名門,卻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故而被蘇煉一刀取命,並未留手。
蘇煉手中的匕首猶自沾染了鮮血,可那時候,他並沒有茫然無措。
他只是發了會兒呆,然後擦去匕首上的鮮血,然後還於鞘中。
因為他內心充滿了憤怒,惱恨這份不公。
自己所作所為憑什麼算是有錯呢?李雍貪花好色,生而不養,甚至還是他先動殺念,要對自己動手。
難道因為如此,反倒讓自己背上道德包袱?
難道因為這樣,自己反而成為一個十惡不赦的惡徒?這對他不公平!
因為這份不甘,蘇煉不想做出一副後悔不已樣子。
這時候任天師卻是走進來,他很滿意,於是稱讚了蘇煉的果決,甚至肯定了蘇煉的殺父之舉。
「煉兒,你如此舉動,為父很是滿意。此等庸物有什麼資格能成為你的父親?若然是我,我早便殺了他,免得他的存在使我遭受侮辱。你心地善良,已經願意容忍這樣廢物活著,可恨他還想殺你求生,簡直可笑!」
「這樣的一個人渣,放在儒家的倫理綱常之中,無論如何都是你的錯。可是,你當真有錯?你根本沒什麼不對!是不是?」
哪怕任天師是這一切始作俑者,締造了這麼一場可笑的鬧劇。
可奇異的事,此刻任天師說的每一句話卻都說到了蘇煉的心坎里。
當他被逼得萬劫不復時,任天師卻在稱讚他、肯定他!
有那麼一瞬間,蘇煉亦是生出了一絲恍惚,竟不由得對眼前「父親」生出了一絲依賴的感覺。
父親、父親——
比起剛剛認識就不負責任欲圖取自己性命的親生父親,蘇雪初才是這十數年來使蘇煉放在心裡父親位置上的那個人。
蘇雪初就是眼前的任天師。
現在這個父親卻在誇獎他、稱讚他、肯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