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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23:56 作者: 柯小聶
衛馥聽著裴懷仙說的這些話,胃部不由得升起了一絲嘔意。
也許她人生最幸運的事,是四年前裴懷仙為了巴結蘇煉,因而離開了她。
那時候她對裴懷仙已經十分依賴,甚至因為裴懷仙的離開失落不已。
因為裴懷仙工於心計,善於玩弄人心。那時候她還是個小姑娘,就很容易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裴懷仙拿捏人心的套路實在是太多了,同樣是人,裴懷仙卻運用種種手段如馴獸一般將人馴服。
此刻裴懷仙看著衛馥,卻忍不住輕輕伸手,撫摸自己唇角那個傷口。
那是衛馥咬的傷,如今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可是裴懷仙還是用手指輕輕摸了一下。
他目光落在了衛馥身上,覺得衛馥確實美艷可人。
所以裴懷仙心裡生出了一縷嘆息,心想可惜了。
他對衛馥也不是沒有感情,否則也不會留衛馥全須全尾活到現在。可是如今自己處境不妙,仿佛也容不得他再繼續兒女情長。
衛馥雖可成為人質,可是留她在身邊,卻更容易暴露自己行蹤!
一想到了這兒,裴懷仙就覺得可惜。
最好的辦法,那當然是殺了衛馥。
這樣想著時候,一把匕首悄無聲息的滑入了裴懷仙的手掌之中,使得裴懷仙靈巧握住。那匕首之上淬了毒,只要輕輕割了一刀,毒流入血,就能要了這個人的命。
裴懷仙是一條毒蛇,那麼這把淬毒的匕首就是他猙獰的毒牙。
裴懷仙一揮手,他那些下屬紛紛退下。
他口中卻說道:「其實投身衛氏之前,我一直便是居無定所,就是在月水寨,也不過住了年余,可已經算是住得長久。母親是個有志向女子,而我便是承了她的志向。小時候,我經常換名字。每次我要換一個地方住,就都是會改一個名字,再換一個身份。」
「我父親是趙愈,母親漢人名字叫阮瑤,可我的名字跟他們是全無相關。直至投身衛氏,我方才結束了顛沛流離的生活。從此裴懷仙這個名字,好似才真正屬於我。」
裴懷仙說得十分動情,當他說到這兒時候,他甚至眼眶也是微微發紅。
裴懷仙的嗓音里也是充滿了緬懷之色:「那幾年,是我最為放鬆幾年。那時候我有了名字,好似當真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我在衛家頗受器重,就連衛帥也是對我另眼相看。若不是如此,衛帥也不會讓我教導他的女兒。」
「阿馥,你那時候年紀還那么小,那樣單純。你就是梧州城最尊貴的女孩子,是梧州最耀眼的明珠。我認真的教你武技,看著你一天天長大,我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其實,我甚至想過,如若自己當真是個孤兒,那也不錯。」
裴懷仙說的這些話也並不是假的,甚至他還確實將自己說得有幾分動情。
可他之所以說這些,也不過是一種緬懷,是一種儀式感。
怎麼說衛馥對他也有些不同尋常的意義,他若真的想要衛馥去死,自然也是需情真意切一些。
就像當初,動情也不過是一時,縱然他沒別的身份,難道他還當真甘願只做衛氏的一名副將?
說到底,衛家在梧州也漸漸沒落了,而他裴懷仙也是個野心勃勃之人。
功成名就之際,有美人兒點綴固然極好,卻絕不能將愛情當作大好男兒的人生全部。
他還說得越加動容:「你記得小時候,你被人擄走,是我急匆匆的趕過去救你。我為了你身負重傷,全然不知曉顧惜自己。我假戲真做,我那時候忘乎所以。除了待你,我從來沒對別的女子這樣。」
「我自然還記得你含著眼淚,忍耐不哭,溫柔的照顧於我。」
可當裴懷仙說起這些時,他已經想不起當年自己衝上去救衛馥的心情了。因為那時候,他還是有著幾分人性的少年郎,如今卻全然不是這樣。
現在的他,也不過是個毫無人性的野心家。他人生只是想追逐成功,而且想要得到成功。
衛馥靜靜的這樣瞧他,內心也並沒有動容。
她已經見到裴懷仙殺死自己的母親,一個男人如若做到了這一步,還要再相信他內心之中能有什麼昔日柔情,那也不過是自尋煩惱。
這時候裴懷仙已經伸手按住了衛馥肩膀,說道:「阿馥,你為何這樣表情?難道你並不如何在意從前?」
衛馥似有動容,她嗓音也不覺柔和了幾分,低低說道:「你還記得從前的事?」
可裴懷仙知曉她不過是想要活下去,並不是當真被自己描述舊情所打動。
也對,衛馥還這樣年輕,她如今還生得如花朵兒般嬌艷,她自然絕不想死。
她沒演得很露骨,也是因為她知曉這樣淺淺動容,才顯得有幾分真實,不至於顯得那麼的假。
裴懷仙都有些可憐她了,年紀輕輕,誰會想死呢?
可自己實在是太了解她了。
瞧著衛馥流轉複雜情緒雙眸,他驀然捧住了衛馥的面頰,手指輕輕擦過了衛馥微紅的眼角,不覺說道:「阿馥,我當然一直就記得。我心裏面一直都是有你的,一直一直,都是如此。」
裴懷仙倒是做出了一副深情無悔的模樣,可他是個在謊言裡浸泡長大的,他天生就是個說謊精,嘴裡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可能是真的。
當裴懷仙做出這麼一副深情無悔樣子時,他心裏面卻是在想,可要這麼殺了衛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