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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23:56 作者: 柯小聶
    蘇煉如沾血的菩薩,此刻他眼底也似有蘊含一縷慈悲,他嗓音也很平和:「其實有些事情, 我本不願計較。縱然當年你與任天師私下來往, 可是典獄司也不是一定要清算這些事。可是趙宣撫使, 這一切本便是你自找, 怨怪不得別人。」

    林瀅忍不住想起了屋子裡那枚匣子, 匣子裡的那封信。

    趙愈肯定不知道那封信並沒有在蓮花教, 而是在蘇煉這個典獄司司主手中。

    蘇煉一雙眸子如蓄水的深潭, 顯得深邃之極。

    趙愈喉頭似咯咯作響,卻再說不出什麼話,只頭一歪, 就這樣氣絕身亡。

    那黑蓮使者輕盈向前, 他十分神秘,整個人都籠罩於一片黑暗之中, 不能窺見半點端倪。就連他那握刀之手,也是戴著一副黑色手套, 不露半點肌膚。

    林瀅縱然知曉對方是蘇煉的人,也是不敢多看。

    對方稍稍靠近一些, 林瀅就隱隱感受到了一股血腥冰涼之意。這也是屬於林瀅的一種直覺,她善於斷獄, 觸覺也是十分敏銳。

    對方伸出雙掌, 恭順捧出了一枚玉扳指。林瀅眼尖,識得這枚玉扳指就是蘇煉曾經給衛珉傳訊的那一枚墨色玉流雲扳指。

    記得裴懷仙集結興策軍於城門前, 就曾如此恭順放還。

    看來此物不但能號令興策軍, 還能作為蘇煉計劃的憑證信物。

    林瀅也不知曉蘇煉是什麼時候送出去, 只知曉蘇煉確實是早有這麼個計劃。

    此刻蘇煉拿起了這枚扳指,穩穩噹噹的戴在了自己的手指

    黑蓮使者緩緩開口:「我今日帶的人不多,皆是我的人。」

    他嗓音微低,有些沙啞,帶著一種極不自然的古怪。林瀅聽了,也隱隱覺得這樣嗓音可能並不是眼前男子的原音。

    對方很可能受過一些特殊的訓練,甚至能改變自己的音色。

    想來他身份十分隱秘,這也不足為怪。

    蘇煉回答:「我今日留下的人也不多,不過個個精銳,皆為心腹。」

    不知怎的,林瀅感覺那黑蓮使者似是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也許對方知曉自己並不是典獄司的人,故而對她之存在頗為關注。

    不過黑蓮使者並沒有說什麼。

    又或者他這個人本來就是沉默寡言,並不會說出太多的言語。

    黑蓮使者手掌一翻,一朵黑色的蓮花頓時也是打入了趙愈的眉心,如此在夜色中流淌綻放,更顯幾分詭譎怪異。

    蘇煉散著頭髮,好似笑了笑,然後緩緩說道:「趙宣撫使是朝廷忠臣,對朝廷可謂忠心耿耿。今日梧州生變,竟死於蓮花教賊人手中。等朝廷知曉,怕是要好生嘉獎。」

    蘇煉說這番言語時候,現場的廝殺聲亦不覺漸漸低下,只因在場形勢已定。伴隨黑蓮使者心腹殺手的加入,趙愈那些個屬下紛紛被屠殺殆盡,不留殘餘。

    蘇煉側頭望向了小晏,吩咐道:「將趙愈的死訊這樣傳出去,告訴梧州上下,說宣撫使已死於蓮花教殺手手中。不過這入城的叛逆已除,城內居民也不必驚慌,閉門不出戶,等待明日官府告示即可。」

    小晏領了命,應了一聲是,匆匆離去。

    林瀅心裡細細一想,也體會到蘇煉這番言辭的妙處。

    趙愈在梧州經營多年,一旦趙愈成為反賊,那些被趙愈提拔的親信官員也難免會惴惴不安,唯恐被朝廷清算。梧州局勢多變,誰手上沒幾個把柄?如此一來,自然易為人所趁。蓮花教暗中作祟,人心浮動,說不定就會給蓮花教可趁之機。

    如今趙愈已死,也會敲打那些搖擺不定,心存異志之人,使得他們知曉趙愈已死,今夜最好是安分守己,不要在交南國攻城之際生出什麼異動。

    實則比起交南攻城外患,被策反的趙愈方才是梧州城中的最大病灶。

    趙愈經營梧州多年,勢力盤根錯節,提拔許多下屬。如若趙愈頭頂一個逆賊身份,也不知多少人會被這位宣撫使拉下水,那才是梧州真正禍害的根源。

    然而趙愈這個要緊的病灶,今日卻是被斬成兩截,一刀兩斷。

    這樣送走趙愈這位梧州宣撫使,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這絞除禍患最恰當時機,分明是災禍還未浮出水面之時。

    待到明日,梧州百姓只會知曉昨夜生亂,連趙宣撫使都被逆賊所殺。誰也不會知曉趙愈曾經起過怎麼樣的惡毒心思,曾想將梧州捲入怎麼樣的戰亂之中!

    林瀅甚至覺得,今日蘇煉扮病相誘,就是為了有個最為合適機會斬殺趙愈!

    她目光落在了蘇煉的背影處,瞧著蘇煉暗紅色的身影,那衣衫還是自己親自挑選的。蘇煉未及梳理,散著頭髮,長長的頭髮散至腰間。蘇煉背脊挺直,又如一把極鋒銳的劍。

    林瀅只覺得這道背影既堅韌,又好似有很多秘密。

    也許因為這份神秘,又或者因為林瀅因為日常探案的緣故素來喜歡解密。所以林瀅瞧在眼裡,竟生出了幾分心馳神搖之感。

    蘇司主有很多秘密,誰也不知曉這位黑蓮使者究竟是誰,又為什麼肯聽從蘇煉。

    對方通身隱匿於一團黑霧之中,竟也好似格外的神秘。

    殺光趙愈侍從後,此刻追隨黑蓮使者而來的那些宛如幽靈一般下屬也悄然退去。他們也好似地下的幽靈,沒名沒姓,身份絕密,也許終此一生也見不得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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