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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23:56 作者: 柯小聶
    她模模糊糊想,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這樣刻意討好,根本幫不了自己一絲一毫。難道她要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掩飾這一切,就好似一切仍是如常?

    她一邊想,一邊這麼哭,眼睛裡卻多了些惡狠狠的冰冷。

    那女人嗓音卻哽咽沙啞起來:「你開開門,阿娘有話跟你說。」

    一個大人,卻在門外哭鼻子。

    自己沒開門,可也已經將這個女人軟弱聽得清清楚楚。

    那時候她蜷縮著身子,將臉輕輕的埋在了自己的膝蓋處。

    她惡狠狠想,老賤婦,你哭什麼?這哭哭啼啼的,不如去男人面前賣弄,為什麼在自己女兒面前做出一副討人厭的楚楚可憐樣子。

    她的未來,絕不能交給一個哭鼻子的女人手裡,比起會哭的女人,她不由得更相信那個堅決強勢的裴懷仙。

    那個女人根本不是什麼好母親!她軟弱無能,整日裡只是會哭,關心也很廉價,從來也不會想要改變什麼。這種愛十分廉價,也根本靠不住。

    可是,事到如今,自己落到了如斯田地——

    如此狼狽,如此可笑。

    她驟然才發現,那種廉價的根本靠不住的愛,也許是自己唯一能得到的微末善意。

    如果她不要,也就再沒有了。

    李玉珠酸酸的鼻子呼吸了一口氣,兩行清淚嘩啦啦從眼角淌落,潤入烏雲般散開的秀髮上。

    她尖酸的想,我就是不要。

    那天她打開房門,那個女人已經死了。灶台上留著一點余火,暖著她替自己做的醋燒魚,還有一碗米飯。

    魚肉和米飯的香味就從灶間傳來,這時候已經是要吃晚飯時候了。

    以前到了這時,她便會吃上那個女人做的飯。

    可那股味兒傳來,那時李玉珠卻想要吐。

    她也沒敢再多看死去的女人一眼,從此她再也不吃魚,她聞著魚味就會想吐。

    有些東西咬著她的胃,現在也是如此。

    林瀅不知道李玉珠此刻在想什麼,可她從李玉珠的眼睛裡瞧見了一點光芒,她看出李玉珠已經是有所鬆動。

    林瀅有豐富的審問犯人經驗,估摸著李玉珠即將要開口。

    可就在這時,她窺見了李玉珠面頰泛起了驚恐之色,仿佛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

    林瀅沒有回頭,可她從李玉珠的瞳孔倒影里也窺見出一絲不妙。

    是刺客!

    一道身影如此掠來,手中持刀,飛快向著李玉珠刺去!眼瞧著是要殺人滅口!

    電光火石之間,林瀅也反應很快!她甚至沒有浪費時間去回頭垂顧,而是帶著李玉珠滾開身軀。

    一聲悶聲,卻是一把刀刺在床上,恰恰刺了個空!

    刺客蒙著面孔,瞧不出臉孔,下手卻是又狠又疾。

    林瀅驚得遍體生汗,只因她從未想到居然真有刺客潛入守衛森嚴得趙府。

    一擊不中,兇手還欲再刺。此時此刻,林瀅耳中卻是聽到了一連串的細碎鈴聲,如此搖曳,令人不覺心驚!

    一道紫色的身影驀然掠來,身份又快又疾,赫然正是小晏!

    他這位晏副司來得正是時候,快刀出鞘,堪堪將對方攔住。

    林瀅稍稍鬆了口氣,趁著兩人纏鬥,不覺垂頭看著被自己抱在懷中的李玉珠。

    只瞧一眼,林瀅心裡頓時沉了沉。

    李玉珠本便是氣若遊絲,危在旦夕。如今受此驚嚇,縱然刺客那一擊並未將她刺中,李玉珠卻已經氣絕身亡。

    臨死之前,李玉珠手指終究捏住了那枚白玉戒指。

    這世上有些事,是李玉珠不知道的。便算是善於斷獄的林瀅,也絕不能斷出一些毫無端倪的事。

    就好似此刻,林瀅不會知曉李玉珠的母親閨名叫溫凝,也確實是一名貨真價實的溫氏族女。

    一個高貴的溫氏族女流落到梧州這片山水,總歸是有些原因的。

    在十三年前,有幾位溫家的家僕無意間途徑月水寨,遇到了流落在此的溫凝。

    彼時溫凝已經改名換姓,化名林婉,居於月水寨中,並且嫁給護她離開的侍衛。

    不但如此,她還有了一個六歲的女兒。

    家僕認出了溫凝,十分激動,便想要帶溫凝離開。

    一開始溫凝是拒絕的,因為她十分狼狽,不願意這麼一副姿態回去故鄉,受人嘲弄。這些都是被年幼的珠珠看在眼裡。

    可有些事情,珠珠卻不知道。因為那個時候,她被特意抱走了。

    說到底,吃了這麼幾年苦頭,如今丈夫又並不是個知冷知熱的人。以溫凝並不算剛烈的性子,那自尊心仿佛也沒如何重要了。

    家僕也看出了溫凝的遲疑,看出溫凝其實也想離開。

    誰願意爛在這兒,陪著一個會打老婆的丈夫發爛發臭。

    等珠珠被抱走了,溫凝遲疑著說道:「珠珠怎麼辦?你說叔父會怎麼看珠珠?」

    她口中的叔父,正是被陳濟所殺的尹惜華外祖,也是梅花會上一任會主。

    其實在世族當中,梅花會本就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如今的年輕一輩可能只是隱約聽聞,可十三年前的溫家貴女卻是對梅花會有更為深刻的了解。

    「這孩子是楊釗的,他也是鄞州貴族!是他負情於我,與我珠胎暗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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