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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23:56 作者: 柯小聶
李玉珠一顆心卻是漸漸涼起來。
眼前余姑絕不似平日裡在自己面前那等安順溫婉之人,更絕不是為了自己,一心一意替自己考慮的忠僕。
她很小時候,就已經不信別人,更不信女人。
想不到眼前這個面容粗鄙醜陋的僕婦,竟然也,也是欺騙利用自己的。
余姑是個醫痴,當她發現斷腸草可以緩和桃花疫時,就已經決意利用自己。因為自己人美聲甜,會使人心生好感,那麼她就是一個最合適的推廣人選。
等藥到病除,活人無數,這神醫是一個年輕美貌的妙齡少女自然比一個木訥的醜婦更容易引人關注。
自己積極造勢,甚至連趙愈也引自己入梧州城,想要以此博取百姓好感。
可這樣的造勢,卻不過是給別人做嫁衣裳。
如今旁人皆知曉余姑不但醫術出眾,還被一個面善心狠的小妮子奪了功勞,而余姑偏偏淡泊名利竟不肯居功。如此一來,世人都會同情被人奪走功勞和名聲的余姑,而且會將無數的讚揚賜給這個受害者。
李玉珠什麼都落了個空。
余姑對著李玉珠,此刻她面頰並沒有平日裡的恭順,反倒是隱隱有些嘲諷:「玉珠,我看你還是連夜離開梧州城。否則到了明日一大早,這樁事情這般傳開來,你一向好面子,我看你如何見人,又如何立足?」
余姑顯然並不稀罕李玉珠手指縫裡漏的湯湯水水,她顯然全部都要。
這時林瀅在馬車上看著卷宗,也不自禁有些難過。
她心想程芷在外幾年,好不容易回到梧州,可是卻是死於非命。
而程芷之所以被殺,可能也並不是因為程芷行為上露出了什麼破綻,而是因為對方需要對趙月栽贓陷害。
然後她就聽著蘇煉說道:「是時候了!」
林瀅聽得微微一愕,並不是很明白這句是時候了究竟是什麼意思。
蘇煉給她解釋:「典獄司和雲華郡主共謀幾年,一直盤算剷除流竄於梧州境內的交南密探。如今此時此刻,就是正當其時。」
林瀅也不覺有些震驚,忍不住說道:「那就是,就是——」
蘇煉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覆:「那便是在今夜。」
當他這麼說時,也不覺伸出手,這樣輕輕的拉開了馬車車簾。
屋外殘陽似血,可謂一派血色迷離。
夕陽的餘輝如此撒在了蘇煉的面頰之上,給蘇煉面孔沾染了一抹淺淡的暈紅。
林瀅未曾想到居然是這般突然,她看著蘇煉側容,內心之中卻是禁不住一陣子的翻江倒海。
她想到蘇煉之前發兵質問衛氏,如今衛瑄已經上了請罪摺子。到如今衛珉意欲拔出交南奸細,剔除交南國對大胤梧州的窺探。如此種種,他似都是成竹在胸,一步步都按照他預定好的節奏行事。
眼前一張面容堅毅、完美,卻不知曉這其中蘊含了多少籌謀,幾多算計。蘇煉的心思宛如海水一般深沉,簡直是深不見底,令人難以琢磨。
這甚至是讓林瀅不覺微微有些恍惚。
她想到自己在月水寨的那個清晨,遇到身受重傷十分狼狽的蘇煉。如今林瀅回想起來,恍惚間也不覺生出了些不真實的感覺。
那時候自己所見到的蘇煉,可是當真存在的?
然後蘇煉手中多了一枚小小的令牌,衛珉一見,也是面色一變。
「這是梧州備營調兵印信,衛小郎,今晚之行動,梧州備營軍官也是參與其中。你兄長將此印信給我,亦是讓你隨典獄司一併行事。」
衛珉嘴唇動動,他似想要說什麼,可是終究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他雖沒有說,可是蘇煉卻是明白他的意思,不覺對他說道:「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倘若衛氏已經到了不可信任的地步,典獄司又為什麼要饒了他們?只是今日行動之前,備營官兵並不知曉此樁任務罷了,也免得有人通風報訊。」
可衛珉卻知曉蘇煉這些話說出來的分量。
衛瑄最後雖未當真選擇錯誤,可是在此之前,他面對晁錯,卻終究失之軟弱。他的優柔寡斷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晁錯的氣焰,所以衛瑄因此被降職調職也不能說冤枉。
那麼此等大事,如若當真是放在衛瑄身上,別人眼裡窺見,卻也是終究不免會生出了懷疑。
縱然不懷疑衛瑄人品,也會懷疑衛瑄的能力,進而置疑整個衛家。
可是現在,蘇煉仍然是願意跟衛瑄合作。那麼如此一來,此事上報朝廷,也是一樁能補過的功勞。
難道蘇煉就不怕衛家到底是心存怨懟,乃至於誤了任務?
可蘇煉既這般心機深沉,又這般果決豪邁。
衛珉沒辦法將他視為朋友,可是他心裡生出了一股熱流,他不由自主對蘇煉生出了一種折服之意。
這乃是因為蘇煉是一個極具人格魅力的一個人。
可與此同時,衛珉內心卻也是浮起了一種挫折感。
這種挫敗感源於一種很微妙的情緒,他瞧著林瀅那張俏麗面容,看著阿瀅一雙杏眼盈盈,而這便是衛珉挫敗感的源頭。
蘇煉這樣的人一旦有了目標,那自然是勢在必得,又同時讓你從心裡心悅誠服,甚至會震的你打心眼兒里不願違逆於他。
不過如今是要緊關頭,衛珉也無瑕顧及這些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