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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23:56 作者: 柯小聶
林瀅聽得也是目瞪口呆, 算是開了眼了。
這天下之大,可謂無奇不有。
那十分靈驗四個字也真的很魔性。
林瀅慢慢的按住了自己面上的肌肉, 努力使得自己臉上表情不崩。
她估計蘇煉聽到這些時,一定也是風中凌亂。
蘇司主是正經人, 他當然不能容忍這些議論和誹謗。且不說蘇煉是否願意保佑男人雄風不倒, 只說任天師之身份,也是頗有問題。
蘇煉是天子親信, 是干監督大胤公務員的活兒的。他當然絕不能容忍自己成為任天師的臉替, 更絕不願任天師這個反賊能與他沾染任何關係。
梧州百姓信奉偏神者眾, 官府雖然下令禁止,卻是屢禁不止。
這些梧州百姓信別的也不打緊,但梧州的紅甲衛卻絕不能容人私拜任天師。
那為難掌柜的紅甲衛看服色應當是個衛長,大小算是個小領導,同行紅甲衛顯然以他為首。
這衛長搬了椅子坐了,皮靴卻踩在掌柜肩頭,將對方狠狠踩到了足底。
他將人踐踏如斯,自己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
旁人送上茶水,他喝了一口,刻意用喉嚨喝出咕咕聲。
等這衛長喝完茶,他才變了臉色,厲聲道:「反了你了!你是個什麼玩意兒,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任天師犯的是大逆之事,你如此拜祭,可是心存反意,並未將朝廷放在心上?」
林瀅輕輕皺了一下秀眉,有些不喜歡典獄司這種霸道模樣。
她低聲問衛馥:「若發現有人私祭任天師,這些紅甲衛不知會如何處置?」
總不會將人給弄死吧?
衛馥低低說道:「通常會削了一片耳朵,以示警醒。」
如此這人縱然留了一條命,也是成為了鄰里笑柄。旁人都知曉這個人心懷叵測,否則又怎麼會私祭任天師?這是昭告天下,說這個人的人品可能是有點問題。
林瀅卻輕皺秀眉,心忖萬一人家只是不舉呢?
衛馥說得果然不錯,那衛長果然準備這麼幹。他抽出了腰刀,有人送上一壺酒,他便含酒這樣子噴在刀上。
然後那衛長就準備舉刀割耳,準備如常辦理。
那掌柜已經受了驚嚇,渾身瑟瑟發抖,尖聲告饒,且叫著願意奉財贖刑。
可這紅甲衛衛長雖一臉痞氣,卻竟是個視錢財如無物的清廉人,聽著有錢可以拿也不皺一下眉頭,非要割人家耳朵。
圍觀群眾看得也倒吸一口涼氣,可這些吃瓜路也顯古怪,此刻雖心裡害怕,竟不帶這麼離開得。大家仍湊在一處看熱鬧,絕不捨得就此離去。
這時節,卻見一人厲聲言語:「典獄司是朝廷所設,吃的乃是朝廷俸祿,一言一行,應當符合朝廷律令與規範,又豈能如此私刑,折辱梧州百姓。」
說話的赫然正是祁華。
他面色微沉,面頰之上盡數是怒色,可見對這位典獄司衛長肆無忌憚的行徑也是十分瞧不慣。
他果然立身端正,如此言語,也使得林瀅不覺有些慚愧。
難怪當初衛小郎會自慚形穢。
那衛長斜斜少了祁華一眼,驀然一笑:「我道是誰,原來是衛將軍身邊的祁副將,果然是說話擲地有聲,每句話都說得有些道理。不如你問問這位張老闆,他對我等行事可有什麼意見?」
那掌柜縱然被幾巴掌毆得臉頰發腫,此刻也是絕不敢有什麼意見的,只極慌亂說道:「我,我並沒有什麼意見。」
那衛長嗤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是咱們之間親親熱熱家務事,要得著你這個外人多話。」
祁華沉聲說道:「百姓畏懼典獄司兇狠,縱然心覺不公,口裡卻不敢反駁。然而祁某今日在此,是絕不允許有人濫用私刑!你若私自砍人一片耳朵,我便將你送去官府查辦。知州面前,我便是人證!」
林瀅雖覺得祁華所言十分有道理,可她心裡卻咯噔一聲。
她之所以心裏面咯噔,乃是發覺這位典獄司衛長十分冷靜,並無慌亂。
論官職,祁華是遠勝於他,且他顯然知曉祁華身份,張口就叫人家祁副將。
林瀅是個小心謹慎之人,便隱隱覺得對方可能另有所持,所以這般的肆無忌憚。
果然那衛長眼底流轉了一縷狡黠,不覺含笑說道:「說什麼百姓對咱們典獄司畏之如虎,我看也未必然。今日大傢伙兒看熱鬧,不是看得很開心?只有張掌柜不是很開心罷了。」
「祁郎將,你何不問問,這位張掌柜又是因為什麼緣由,因而跪拜供奉任天師?你當然只是路過,所以當然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張掌柜有個妻子劉氏,前些日子侄女閔姑前來投靠,只因為她父母盡喪,故而前來投靠姨母,如今正在這客棧里做活。」
「閔姑青春貌美,於是張掌柜便動些些不該有的心思。他妻子為討好丈夫,也是聽之任之。可惜閔姑性烈,並不肯依從,而且還結交了街頭年輕強壯的安小郎。故而張掌柜有所忌憚,不敢對其下手。」
「可閔姑孤苦無依,縱然心中厭憎,可終究也是無處可去,只能勾留在此。且張掌柜為人刻薄,又是長輩。若閔姑強行跟安小郎一道,便要治其一個拐帶婦女之罪。這張掌柜一把年紀,肥頭大耳,竟生出些痴心,只盼閔姑真能看中他愛慕他,因此暗暗供奉任天師,以此心愿順遂。嘖嘖,倒是好一副風流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