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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23:56 作者: 柯小聶
她想這也未必。
從現在科學的角度來說,每個人的指紋都是獨一無二,可放在古代,卻不是這麼回事兒。要分辨出指紋的差異很不容易,顧公也只是在定案集裡略提了提,只是提出這個可能,並未具有這種成熟的技術。
更何況單靠人的肉眼,在成千上萬個手指印存檔里尋到契合的拇指印,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官府之所以令人蓋上右手拇指印,是為了不讓底下人偷奸耍滑,隨便造冊應付,消息不盡不實。
那麼蓋上不同人的右手拇指印,又要契合年齡,對於底層官吏而言,造假成本就大幅度提高,也督促他們乾脆好好幹活。
可是就算這樣,兇手仍然是極細心的將每個人的右手拇指都給剁下來。
這個人,一定是個心細若塵,甚至有輕微強迫症的人。
這樣的人正因為其過分小心,反而露出了破綻。
也就是說,一旦確認了死者的共同點以後,說不定就能順著這個理由順藤摸瓜,尋出這些事情的真相。
這時候馬車卻是停下來,有一名侍衛匆匆向前,對祁華耳語了幾句,使得祁華面色頓時平添幾分沉鬱。
然後祁華沉聲向林瀅說道:「林姑娘,又有兇殺案發生了。」
護送林瀅的祁副將是個年輕、英俊的青年,有著一雙機智沉穩的眼睛。不過他跟衛珉曾經卻有過一段恩怨。
彼時在經武堂中,祁華實力更勝衛珉一籌。若祁華能拔得頭籌,衛珉也只能第二。衛珉是個好勝之人,內心也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然後有一次在經武堂的比試之中,衛珉終於贏了一次。可後來衛珉才知曉,自己原來是勝之不武。
有人在祁華食水裡下了藥,使得祁華實力大減。
那旁人瞧在眼裡,當然會覺得嫌疑人就是衛珉。
所以衛珉才會離開經武堂,才會來到了陳州。
不過這一切,如今成為了過去的事了。
衛珉畢竟不是個小氣的人,不會再跟祁華計較。
更何況祁華跟衛馥如今情投意合,兩人雖然人前話不是很多,可眼角眉梢間也禁不住流轉和對方的情誼。
如果一切順利,祁華說不定還會成為衛珉的姐夫。
也因如此,兩人也是並沒有提過去的事,一切都裝作無事發生。
柏老和阿月的屍首就這麼被發現,作為驗屍對象送到了林瀅面前。
由於死者之中有一個年幼的小女孩兒,使得林瀅心裡頓時也是沉甸甸的,好一陣子不是滋味。
這一老一少,老者是脖子中劍,被人劃破了頸部大動脈,因而衣衫之上噴灑了大量血跡。除此之外,卻並無其他傷口。
殺人者必然是專業人士,所以方才能一招刺中要害,使得對方失去了生命。
死後老者身體曾經墜入了水中,衣襟前濕潤,傷口有水泡鍋的痕跡。死者手指拇指砍斷出皮肉收縮,按道理說似乎是生前傷。不過若是剛剛死了不久後被人揮劍割除拇指,那麼傷口也是會跟生前傷一樣,有收縮痕跡。
至於阿月,則是在胸口中劍,精確的刺中了心臟而亡。可憐這小孩子年紀輕輕,就死於分明。
兩個死者的身邊發現了散落藥材,據說最近梧州時疫橫行,想來也無非是爺爺帶著孫女兒前去看病,卻在回家的途中飛來橫禍。
柏老和阿月都是住在離黑寨有些距離的白水寨中,在林瀅的盤問下,對方告知這祖孫二人性子都是十分敦厚的人,在寨中也並沒有什麼仇家。
不過跟林瀅推斷的不一樣,白水寨中一年前並沒有人外出行商,寨中之人更不可能會是官道旁的無名腐屍。
林瀅不覺心存狐疑,禁不住想究竟是自己推斷錯誤,還是一年前和最近的兇殺案並不是同一撥人所為。
然後林瀅翻過柏老手掌,眼神也禁不住微微一動。
老者手掌間有厚厚繭子,不過就算如此,他掌心、指中處兩道細線勒痕卻也是十分分明,好似被細絲勒過一樣。
不過此等勒痕只在柏老的皮肉表層,並無皮膚受損,想來更不算什麼傷。
可林瀅腦內卻是靈光一閃。
她記得一年之前,韓復在驗屍格目上曾寫明,其中有六七人,手掌皆有勒痕,不知因何形成。
也就是說死了十數人,其中有六七人具有相同的手部特徵。
那麼如此一來,可能有些事情並非巧合。
林瀅比著柏老手掌之上的微細勒痕,心忖此等形狀究竟是如何形成?
她眉頭輕皺時,若有所思,等她想到一處時,卻禁不住眼睛一亮。
只因為林瀅忽而想起來,這梧州雖是窮山惡水,卻能出好木。除了棺材,梧州的琴也是是質量水平很高。
一具琴若是梧州出產,那麼不但價值不菲,還會讓人趨之若鶩。
而制琴弦時,不但要用溫水浸之,還要有人用手並須左搓右合。
如此一來,制弦的匠人手掌之上就會出現勒痕。
而一年前被殺害的行商很可能是跟死去的柏老出自同一個人地方,故而他們手掌之上方才會出現同樣的工作痕跡。
一個地方具有為數不少的同種工作從業者,說明這個行業很可能是一個村莊的地方特色產業。
故而林瀅忍不住問衛馥:「馥娘,卻不知在梧州境內,可有一地,是善制古琴的?這村中之人,有大半人家都是替人制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