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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23:56 作者: 柯小聶
    如今一輛馬車載著尹澈寧離開陳州,正是要將尹澈寧送回鄞州。

    出發之前,白芷已經看過尹澈寧的傷,斷他活不過兩天,故而顧公方才允溫蘊帶走尹澈寧。

    馬車駕駛得十分小心,不敢太過於顛簸,也是生恐弄壞了車上的尹澈寧。

    尹澈寧輕輕的躺在了溫蘊的膝蓋處,他高燒不退,時不時說些胡話,大抵也是對旁人一些埋怨和仇恨。

    然後他時不時的叫著母親,好疼!

    那些話聽得溫蘊心如刀絞,幾滴淚水就這樣滴落在了尹澈寧的面頰之上。

    如今尹澈寧的這張臉幾乎不能看了,瞧著十分可怖,可溫蘊仍然是看得十分認真、仔細,眼珠子眨也不眨。

    母愛使得溫蘊移不開眼睛,也不捨得尹澈寧受苦。

    可現在,溫蘊感覺自己好似在地獄之中,她知曉尹澈寧已經回不到鄞州了。

    這一切跟惜華有關係,她就知曉,惜華會越來越像他那位親生父親,像極了當年那個擄走她的惡賊。

    每次她看到了尹惜華,她就覺得內心好似跟針扎也似。

    她覺得羞恥、難受,甚至憤怒!

    好在她將一切都掩飾得很好,旁人並不能從中窺見溫蘊的心思。

    溫蘊一想到了了尹惜華,就會想到另外一張臉,一張跟尹惜華生得有幾分相似的臉孔。

    二十四年前,能擄走一個溫氏貴女的匪徒,則註定不是一個普通的匪徒。

    他有一個名震天下的名字,蓮花教教主任天師。

    他做過一件震驚世人的大事,那就是十四年前自封奉天將軍,實施了奉天之亂,攪亂禍害了整個大胤。

    卻少有人知曉,當年擄走溫蘊的就是這個凶名蓋世的惡賊!

    溫蘊也從來沒有跟人提。

    因為這其中蘊含了一種令人難以啟齒的恥辱!

    那合該千刀萬剮的惡賊能鬧騰出這麼大的事業,凝聚了無數的下屬,那麼他雖罪惡滔天,卻必定是一個極具有魅力的惡賊。

    那天她滿心惶恐,看到身邊侍衛一個個被殺死,跟隨她多年的丫鬟秋兒也被人一斧子劈開頭顱,血淋淋飛濺了她一身。

    那時候溫蘊瑟瑟發抖,她以為自己就要這樣子死了,一定是活不成了。

    可就在這時節,一道男子的嗓音卻在她耳邊響起:「留她一命吧,這麼個美貌的世族女郎,死了也是太可惜了。」

    那人向她伸出手了手,然後溫蘊就迫不及待的握住了這片手掌。

    她的心砰砰亂跳,她知曉自己這樣既沒有什麼風骨,也沒有什麼骨氣。

    可是,可是她實在是太過於害怕了。

    她還年輕,她想要活下去,她並不想死啊!

    扶著她的人面頰上帶著一張可怖的面具,可從體型和聲音上來看,他應當也是個年輕人。

    可這個青年男子卻令周圍之人十分拜服,對他恭恭敬敬。

    那些殺人的惡賊在他面前,就像是乖順的綿羊。他打橫抱起了溫蘊,周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有異議。

    溫蘊受周圍環境所影響,一時恍惚間,仿佛也覺得眼前男子宛如神明。

    她被人擄走,然後就跌入了一個奇詭的世界。

    那是一個與從前世家貴族截然不同的世界,也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

    那個男子被周圍之人奉之為神,每個人都對他充滿了稱讚以及期待。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溫蘊仿佛也受到了一些感染。

    更不必說那個男子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張十分俊美的面孔。當自己成為了他的女人後,周圍的人都流露出對她的羨慕和尊敬,好似她得到了至高無上的榮耀。

    她說是自己巧施妙計,從任天師身邊逃回來的。

    可是她在說謊。

    被擄走之後,溫蘊很快就陷入了那個世界,和別人一道,墜入了對任天師的深深沉迷之中。

    是任天師對她膩味了,含笑說她可以走了。

    而可笑的是,那時候她聽到任天師這麼說,竟是不可置信,乃至於毫無風度的大吼大叫。

    而她種種失態竟並不是表演,而是骨子裡的一種強烈失落。

    她甚至哭著苦苦哀求,告訴任天師,說自己剛剛查出來已經懷了孩子了,求孩子父親不要趕著她們離開。

    她問:「教主難道不喜歡阿蘊了嗎?」

    教主的手指就這樣子輕輕擦過了她面頰上淚水,然後緩緩說道:「喜歡,我當然是喜歡過你的。可是人的熱情就是這樣,一開始很快樂,之後就無所謂。你現在這樣千依百順,當然令人覺得少了些趣味了。」

    他動作十分溫柔,可說的話卻十分殘忍:「其實我有一個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才是我心愛之人,是我一生摯愛。可除了摯愛,我當然也會有一些別的女人。我有一個兒子,今年已經三歲了,很聰明,我也很喜歡他,以後他會繼承我的大業。」

    「阿蘊,你雖然不能呆在我身邊,可我允許你為我生個孩子。我有許多其他女人,可她們不夠優秀,又怎配為我生下一兒半女?」

    然後他說:「好了,你不要哭了。你若在哭,說不定我會殺了你哦。」

    那些話是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出來的,可溫蘊聽了,卻是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她知曉教主是說得出,做得到的,對他而言,殺人也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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