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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23:56 作者: 柯小聶
吳蟬一番言語,已經惹得眾茶客紛紛側目。此刻她更是走至茶樓窗口,作勢欲跳:「若然如此,妾身不如立刻死了,以此證明這一身清白,也好過丈夫死了被詆毀名聲。」
她眼眶微紅,眼中含淚。
配上吳蟬這一身素衣,鬢髮間白花輕顫,更流轉幾分剛烈淒婉,惹人同情。
林瀅自然知曉吳蟬絕不會真的跳,可別人並不會這麼想。
別人眼裡,自然是林瀅咄咄逼人,眼瞧著要逼死人。
本來林瀅這個女仵作在陳州口碑頗佳,可前些日子就鬧出冤枉尹家公子的風波。尹澈寧一個世家公子也還罷了,可吳蟬卻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寡婦。
就如吳蟬所言,若她憑空被人污衊,又如何能活得下去?
在場眾人看林瀅眼神之中也是多了幾分異樣。
茶樓掌柜自然不願意看到此地染血,發生什麼命案,因而影響了茶樓生意。因而茶樓里夥計,乃至於奉茶的婢女紛紛向前,將作勢欲跳的吳蟬就這麼攔住。
吳蟬一番折騰,果然並未死成。
她反將了林瀅一軍。
一番鬧騰之下,若林瀅並無厲害些的過硬證據,只恐怕也不好再來尋她。
林瀅離開茶樓之際,卻被一人換住。
攔住她的是這一次鄉試魁首,被顧公點中的解元木懷之。
木懷之容貌俊雅,風姿挺秀,也是個翩翩美男子。
他考前默默無名,這一次考試爆冷,這才一躍而成陳州炙手可熱的大紅人。也不知是不是紅氣養人,這位木解元越發顯得耀眼動人。
木懷之:「今日於幾個朋友在此地品茗清談,可巧窺見如此一幕,林姑娘,有些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林瀅也看得出來他對自己頗有微詞,客客氣氣說道:「木相公但說無妨。」
木懷之緩緩說道:「顧公為人清正,可清正之名是需要維護。就好似我這次有幸被點中解元,這其中本無什麼私情,可是因為考前一些流言蜚語,總歸惹來一些議論。林姑娘受顧公教導,有時候大約也是應該謹慎一二。」
林瀅不知道木懷之信沒信吳蟬言語,是否真覺得自己為了挽回顏面,然後就欺凌一個剛剛喪夫的寡婦,在對方身上潑髒水。
可無論木懷之信或者不信,他都覺得林瀅處事不夠妥當,因此惹來這些口舌。
林瀅也並未爭辯:「木相公的話,阿瀅也是記在心裡了。」
木懷之似微微一怔。
可能因為林瀅態度如此溫和,全不似傳聞中那般跋扈蠻橫。
木懷之凝視著林瀅背影,眼神驀然輕輕動了動。
不過林瀅人前落落大方,她心裡卻是有些不是滋味。
被人如此指責,林瀅心尖兒也是禁不住流轉淡淡的不快。
不過她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也將這些不快壓了下去。
再者她這次試探並非沒有收穫,從吳蟬反應來看,自己猜測八九不離十。
那麼當下最重要的,就是關於葉知愚的兇殺案。
做事最重要的不是委屈,而是解決問題。
吳蟬有一點沒有說錯,那就是這樁案子缺乏關鍵性的證據。
時隔一個月之久,很多證據怕也是難覓蹤跡。
吳蟬人前對葉知愚服侍周到,夫妻感情也不差,若然沒什麼真憑實據,怕也很難取信別人。
只怕葉知愚的家人到此,說不定也是很難接受。
林瀅想到了這一點,驀然心裡跳跳,禁不住若有所思。
此刻葉知愚的家人並未在陳州。他是鳳州人士,只不過在外求學,因而在異地考試。從他家鄉來陳州,也是要小半個月。
便算傳訊回家,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離鄉背井,也終究是有幾分苦楚的。這時候葉知愚的家人應當得知了葉知愚身死的消息沒多久,可能正悲痛欲絕,在趕來陳州扶回兒子屍骨的路上。
那麼如此一來,葉知愚的屍體還在陳州。
顧公善於斷案,所以陳州十分注重一些證據保存。
剛橫死兩個月,且引起重大輿情,並且並未告破案子的屍體,皆會藏在官府冰窖之中,用以低溫保存。
這也並不是因為顧公想將案子分成三六九等,只是陳州資源有限,修建冰室耗費不菲,每年采冰都是很大一筆費用。那麼也無可奈何,錢都用在刀刃上。
不好葉知愚剛好條件符合,屍體還在陳州低溫冷藏。
如果過了兩個月,葉知愚屍體就要移除冰室,不能低溫冷藏了。
那麼如此一來,葉知愚的屍體目前保存完整度還很高,也還是可以驗一驗。
這些心思流轉見,林瀅就覺得還有希望反將一軍。
驗屍不等於剖屍,若無必要,仵作驗屍也是沒必要開膛破肚,破壞屍體的完整性。
古代驗屍率很低,剖屍就更少了。
葉知愚死因是十分明顯的,就是被人捂嘴用利器多次刺傷而死,所以林瀅那時候並沒有動刀剖屍。
但現在,這一切亦有了新的必要了。
吳蟬破壞了屍體一個時辰內的表徵,再加上她精湛的表演,使得林瀅誤判了葉知愚的死亡時間。
可只要葉知愚屍體還在,就能根據葉知愚的胃容物消化程度,來判斷葉知愚的死亡時間。
根據客棧夥計的供詞,當晚酉時一刻左右,客棧給葉知愚備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