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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23:56 作者: 柯小聶
    這樣的規矩看似殘忍, 不過細究起來,也是刻意為之。

    因為如此一來, 這位殺親的成員就再無退路。而且若讓旁人代他出手, 那麼就會產生一些仇恨,使被殺親的成員仇恨執行者, 造成內部分裂。

    況且這樣的行為, 就能篩選意志最為堅決, 最能維護世族尊貴的成員。

    故而這在梅花會內部,也是一種十分重要的考驗。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根據人性,如此設計而成。

    可見設計之初,這位梅花會會主是個深諳人性,善於擺布別人的人。

    如今梅花會會主已經換了幾波了,亦不知曉如今的梅花會會主是個怎麼樣狡詐可怕的人物。

    哪怕楊蕊費盡心思,她始終無法打探到最新一位梅花會會主身份。

    但這些規矩卻是在梅花會中保存了下來。

    就好似當年,楊華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妻子一樣。如今這樣的規矩輪到了楊沖了,要楊沖親手殺死自己的妹妹。

    這是何其殘酷,何其泯滅人性的一件事,可這件事偏偏就要發生了。

    楊華不再是那個當年捂住楊蕊嘴唇,讓她不要發出聲音的哥哥。他變成了和屏風外的父親一個樣兒,面對妹妹時候,他所想的也不再是保護,而將是懲罰。

    那麼事不宜遲,楊蕊敏銳的嗅到了危險,所以她第一時間選擇了逃跑。

    人只有活下去,才會具有未來。

    所以今日清晨,縱然鄞州城因為殺人狂魔的事鬧得個沸沸揚揚,楊蕊還是不等天亮從家中跑出來。

    其實楊沖已經追上了她,並且將她給攔下來了。

    然後楊蕊就開始指責他,指責他的懦弱無能,罵他忘記了母親的仇。因為楊沖害怕被殺,所以打不過就加入。所以無論什麼理由,楊沖終究不過是懦弱罷了。

    她就比楊沖堅強,她沒忘記仇恨,她一直不甘心,她敢給妹妹報仇。

    然後楊沖只說,說阿嬌並不是他殺的。

    也對,還有別人可以對阿嬌殺親,比如收養他們的叔叔楊攸。

    楊蕊才是屬於楊沖的考驗,是楊沖應斷之事。

    不過在楊蕊的呵罵之下,楊沖也終於開始生出動搖。而她趁著楊衝動搖時,便提著裙子就跑,跑得飛快。

    楊沖還是太年輕了,可能因為這樣,他心腸還不夠硬。

    於是楊蕊爭取到了逃走的機會,她跑得也很快。

    她知曉楊沖在天人交戰,如果繼續留下了,哥哥不知曉會有什麼樣的選擇。她不但怕死 ,還怕是親兄長選擇自己去死。

    那些念頭充盈在楊蕊的心頭,使得楊蕊更清楚的知曉,自己要跑得更遠一些。

    然而清晨天光未明之際,孤身跑路的少女卻成為了江承的獵物,於是她被俘虜帶回了江家。

    但她一定不能跟楊沖回去。

    哥哥雖然對自己有一絲感情,可是能影響他的也不僅僅有楊蕊。

    楊蕊的回答令林瀅一陣子的吃驚,可亦是讓林瀅恍惚間明白了什麼。

    那就是楊沖的態度為何如此詭異,他既去官府報官,雖然想帶楊蕊走,可最後卻終於留下了楊蕊。

    這一切是因為楊沖自己亦是舉棋不定,根本不知曉如何是好。

    可能他也是不捨得自己這個妹妹,又畏懼梅花會的責罰,故而態度十分含糊。

    楊蕊說完這一切,如脫力一般,口乾舌燥。林瀅隨身帶了水壺,也分了楊蕊一杯水喝。

    楊蕊眼眶紅紅的:「林姑娘,我知曉自己,自己未必能活得成。如今我將這一切告訴你,只盼你告訴陳濟陳公子,又或者說是顧公。」

    林瀅安撫似的握住了她的手掌,搖搖頭:「你放心,你不會死的,你還會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楊蕊此刻說的雖然是喪氣話,但她已經足夠堅強了。

    以她之經歷,尋常女孩子已經要崩潰,可楊蕊還算冷靜。

    楊蕊喝過水,又得了林瀅安撫,心情亦是平復了許多。

    她回答道:「是了,林姑娘說得很對,若世族之中有一人能解決此事,自然只能是陳濟陳公子。只是從前陳公子在外領兵打仗,哪有餘暇顧及這些?可是如今,他已經回鄞州了,他回來了!」

    「以他之心機、手段、操守,必定能解決這件事。只是,恐怕會打攪他養病——」

    林瀅當然聽出了楊蕊嗓音里對陳濟的推崇。

    可林瀅欲言又止。

    對於陳濟,林瀅當然有一種另外的看法。

    林瀅還欲說些什麼,這時節,她聽到了忽而聽到了一連串如細雨般密集的噠噠聲,這般衝擊之下,馬車更不覺晃了晃。

    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聲短促慘叫。那叫聲悽厲,卻是不覺戛然而止。

    林瀅驀然反應過來,伸手一拉,將楊蕊生生拉偏。

    咚咚咚咚——

    七八枚箭將車簾射得稀爛,扎在馬車車壁之上。若不是林瀅機智將楊蕊拉開,楊蕊縱然不至於中箭身亡,說不得也要身負箭傷。

    方才車外傳來一聲短促尖叫,伴隨那聲尖叫。斑斑的鮮血不覺撒在了車簾之上,帶著一股濃稠血腥氣。

    林瀅和楊蕊看不到外面,自然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事。

    方才下了一場雨,是密密麻麻的箭雨。第一枚箭射穿了車夫的手臂,使得他發出尖銳慘叫。可更多的箭如密雨一般落下來,刺穿他的胸膛、小腹,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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