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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23:56 作者: 柯小聶
    方氏唇角泛起了一縷宛如春花般柔和笑容,重新將程爍摟入了自己懷中。她的嗓音很輕柔,溫柔得好像是世間最溫柔的母親:「爍兒從小任性,是我將他寵壞了。可既然他是被我寵著長大的,我便不能中途撒手,這樣不理會他。一個好的母親,是不能容忍自己孩子受這樣的委屈。」

    桌上那晚安神湯已經被喝了個乾淨,如今擱著空碗在几面上,至少程爍在方氏跟前是十分聽話的。

    方氏柔柔的說道:「孩子,我親愛的孩子,你便這樣安心睡去。如此一來,誰也不能再喚你去問話,誰都不能為難你。」

    在場的差人都是毛骨悚然,心生一縷寒意。

    方氏如此情態,怕是已經瘋了。

    何捕頭心裡卻忽而有一個想法,他心想這件事情如此了解,也算是不錯。

    這些大家族都並不怎麼願意見官的,仿佛這最後虛無縹緲的體面比什麼都重要。

    這時候況鳳彩卻尚不知曉此事,更不知曉程爍的事。

    但今日驗屍之事鬧得沸沸揚揚,況鳳彩不可遏制的想到了方氏。

    這幾年,替程爍遮掩這件事的是方氏這個當家主母,而並不是程頡這個父親。

    說來可笑,這是因為方氏這個女子更重情意一些,而程頡這個父親卻並不怎麼理事。

    因為孩子是方氏十月懷胎,這樣兒生出來的,孩子父親卻並未受過生育之苦。

    因為程爍並不是程頡唯一的兒子,因為程頡篤信燒爐煉丹,對妻兒其實並沒有什麼情誼。

    可方氏對親生兒子的熱情,就是對別人的一種冷酷和殘忍。

    但況鳳彩第一次見到方氏時候,其實是對方氏頗有好感的。她覺得方氏是個溫柔、體面的婦人,也承受了許多辛苦,更是一個遠近聞名的賢惠人。

    一個能幹的妻子通常是由一個不怎麼負責任的丈夫襯托出來的,至少方氏是如此。

    因為程頡雖然占據嫡長的名分,其實資質平平。可能在科舉一道遭受了打擊,程頡乾脆躺平,什麼事情也不管,只顧著煉丹升仙。

    程府出入的並不是飽學的門客,而是善於煉丹的羽人方士。

    這麼個撒手不管的男人,當然會造就一個能幹會攬事的主母。

    方氏未出閣前,就已經是個遠近聞名的能幹人,嫁人後更十分賢惠。

    別人感慨她命途多舛,為她嘆息惋惜,甚至會唏噓不已。

    那麼況鳳彩第一次見面時,也對方氏產生了某種惋惜和同情。

    但無論如何,方氏已經融入了程家。她一見況鳳彩,就十分喜歡況鳳彩,覺得況鳳彩和自己生得十分之像,還跟身邊妯娌笑說況鳳彩似有幾分自己年輕時候品格。

    別人都說方氏賢惠辛苦,嫁人程家受了不少的委屈。

    可方氏人前總是溫和而淡定,從無半句怨言。

    她甚至還拉著況鳳彩的手,給況鳳彩傳授馭夫之道。

    這丈夫有什麼要緊,男人哪個不偷腥,這麼跟他計較就沒意思了。只要早生兒子,自己顏色常換常新,那就足夠了。占據正妻位置,男人貪新有什麼要緊,總是會挑花眼膩味的。

    她在教況鳳彩做個賢惠人。

    方氏甚至握住了況鳳彩的手,跟況鳳彩說幾句體己話:「爍兒始終滿身孩子氣,以後撐起這個家的終究是咱們內宅的女人。鳳彩,我瞧你是有眼緣的,除了你這樣的孩子,誰也不能做我媳婦。」

    她就像是最好的婆母,也許況鳳彩真嫁入程家,方氏是真會支持於她。

    可況鳳彩卻是不寒而慄。也許方氏所說是真心話,況鳳彩是有幾分方氏的品格。可是若然如此,況鳳彩嫁入程家,也不過變成方氏這副模樣。

    到時候別人會同情她,稱讚她,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主心骨。

    在這樣稱讚惋惜之中,生活里的苦味就能慢慢咀嚼,甚至能從咀嚼苦味里尋覓到一些樂趣。

    她自然想不到方氏在程爍這件事情展露的狠絕,沒想到那個溫柔賢惠的婦人居然能做到這一步,沒想到方氏會威脅姚家,處置下人,消弭證據,甚至□□。

    當況鳳彩看到方氏這一面時,甚至覺得十分的荒誕。

    她更想不到,方氏此刻正在哭,正抱著程爍的屍首在哭。這個時候的方氏很孤單,很絕望。因為就算這個時候,她那個素來不攬事的丈夫仍然不理會任何事。

    馬車到了善心堂,況鳳彩下了馬車,向林瀅居所走去。

    這時候況鳳彩帶著食盒,自然是來探望林瀅。況鳳彩備好晚食,以供林瀅食用。

    除此以外,況鳳彩還想問一下林瀅的工作進度,看林瀅有無發現。

    林瀅還是有效率的,此刻已經是有所斬獲。

    在一番試驗之下,林瀅已經把殺死姚淳兒的兵器大概形狀描繪出來,畫在了紙上。

    林瀅也顧不得吃飯,跟況鳳彩這個出現在現場的當事人商討案情。

    「況姐姐請看,這便是殺死姚小姐的兵器。」

    那是一把短刃,刃身頗寬,顯得刀面寬闊,然後伴隨圓弧形收成刀尖。

    只有這種形狀的兇器,才有可能造成姚淳兒那樣子的傷口。

    這種特定兵刃,況鳳彩瞧在眼裡,亦覺得有些眼熟,不覺輕輕皺起了眉頭。

    「這種刀,瞧著仿佛,仿佛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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