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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23:56 作者: 柯小聶
她一個女仵作,換平時怕是很難有機會盤問杜琮。只要沒抓現行,杜琮就很難會因為一個妓子之死獲罪。
這時候錦屏公主已至,杜琮等人面色都是微微一變,呼吸聲都小下去。
林瀅瞧著上首的錦屏公主容顏沉靜,雙眸蘊含幾分冷怒。此刻錦屏公主面施脂粉,也瞧不出眼下是否有紅腫,瞧著是個性子十分剛毅之人。
錦屏公主雪潤的目光落在了林瀅身上,緩緩稱讚:「林姑娘既是蘇司主推薦,又是顧公弟子,想來很了不起。」
念著玉娘的案子,林瀅心裡已經升起了一個主意。
林瀅說道:「蘇司主謬讚了,我不過是隨顧公學了些粗淺技藝。不過民女倒是知曉,昨夜郡馬爺出了自己房間,究竟去了哪兒。」
錦屏公主本來打量著她,此刻亦不覺面露訝色,輕輕哦了一聲。
林瀅繼續說道:「昨夜亥時到子時之間,陳州城中有個妓子玉娘死於賊子之手,這位賊人做成搶掠之狀,卻未曾褪去玉娘手腕上一雙名貴玉鐲,故而所謂搶掠也不過是掩人耳目。這個賊人手指上有一枚扳指,殺人時候扳指印就留在玉娘頸項之中。」
杜琮聽到了這兒,下意識撫摸上自己手指上玉扳指。
林瀅:「郡馬爺換過衣衫,不過好似匆忙了些,並未換下自己一雙鞋子。鞋上的黃泥土是柳河附近泥土。是不是郡馬爺昨夜語焉不詳的外出,是偷偷潛入城中,殺死玉娘?」
然後林瀅一雙杏眼望向了杜琮:「玉娘臨死之前雙手手指甲沾染血污,不知可否能讓杜郡馬撩起衣袖,看看你雙臂受否有傷?」
林瀅心忖,這是最好的時機!
果然杜琮竟未曾反駁,面色幾番變化,終於開口承認:「如林瀅所言,昨夜,昨夜我是去殺了玉娘。只因為,她,她糾纏不休,簡直不知曉自己身份。而我如今,又不想鬧得滿城風雨。」
杜琮所說理由令林瀅難以相信。只不過是舊情人糾纏而已,杜琮犯得著如此?退一步講,杜琮就算想一個妓子死,何須自己自己動手?他大可以僱人行兇,隨便找個潑皮行事。除非,杜琮擔心玉娘說出什麼,使不相干的人聽見?所以,他為防萬一,居然自己動手。
至於他真正殺玉娘的原因,大約並不想在人前道出。不過這殺人之罪,杜琮終究還是認了下去。
杜琮已經收斂了面上怒色,還依順林瀅的話語,攏起自己衣袖。
他兩條手臂露出,上面果然有若干鮮紅抓痕,因來不及敷藥,甚至有發炎的跡象。
杜琮:「就如林瀅所言,昨日亥時我離開清河別院,是前去城中,約玉娘見面。然後,我親手將她掐死。玉娘,是死在德華巷,離清河別院騎馬亦要半個時辰,蘅兒死時,我正在,正在行兇。公主,絕不是我殺了自己親女兒啊!」
錦屏公主自然知曉杜琮的言語不盡不實,林瀅想得到的事,她也想得到。
可如今她傷心欲絕,無暇顧及其他,只想若杜琮不是兇手,兇手又是誰?
杜琮輕易認了殺害玉娘之事,無非是兩害相權取其輕而已。
如今杜琮身負殺人嫌疑,被指證要害死自己的女兒,錦屏公主也對他十分懷疑。而杜琮偏偏有苦說不出,顧及著不能道出昨夜殺人之事。
錦屏公主手腕厲害,這些年杜琮在她面前仰其鼻息,十二分的戰戰兢兢。如若錦屏公主真認定杜琮殺死她女兒,杜琮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相反玉娘卻是不一樣。她到底是個妓子,和彩月樓簽了賣身契。這些年大胤逐步推出廢奴之令,不許私下蓄奴,就像林瀅簽的也是典身契。
可這樣的春風,卻並未吹至大胤的青樓楚館。
孫成殺了惜娘獲罪定會不輕,其主要原因還是涉及孫成毀壞彩月樓重要資產,彩月樓這等風月場所能在陳州立足必有些狠辣手段。那麼彩月樓自然定會殺雞儆猴,以震懾旁人,不許樓里人學樣胡搞。
但換成杜琮,卻是另外一回事情。
說到玉娘身份,她仍是奴籍。在主家不追究的情況下,殺一個奴籍女子懲罰是罰金百兩,徒一年。彩月樓自然並不會為了一個顏色殘褪的妓子針對杜琮。至於杜琮這徒一年也有很大操作餘地,有些地方還能以錢贖刑。
不過陳州是顧公在當知州,杜琮操作空間有限,多少還是要吃些苦頭的。
林瀅心裡也是禁不住輕輕的嘆了口氣,這已經是她為玉娘這條命爭取到的最大處罰。
但錦屏公主已經意味深長的看了林瀅一眼,看來她對林瀅能力也有了一些初步認可。
就像蘇煉舉薦那樣,這個林瀅雖是女兒身,但是頗為厲害。也許,她真能替自己尋出害死衡兒的殺人兇手。
林瀅為求穩妥,向杜琮討要了扳指,以做檢查。
杜琮臉色不好看,卻還是摘下扳指丟給林瀅。
這枚翠玉扳指顏色深濃,雕工也好,上面花紋跟今日林瀅驗的玉娘頸部痕跡相符合。這雕花凹陷處,有一絲暗褐色的血跡,是杜琮自己未曾發現的,瞧得林瀅心中一涼。
林瀅也是防止杜琮為了脫罪權衡認下殺玉娘之事,如今驗出扳指上有犯罪痕跡,杜蘅鞋上有泥土,手臂有傷痕。最重要的是,剛才她特意留了個心眼,沒說玉娘死的地方。可杜琮卻一口道出玉娘死在德華巷。那麼如此一來,杜琮確實是昨夜亥時到子時間殺死玉娘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