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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23:56 作者: 柯小聶
不以貌取人的準則可以用以告誡自己,可若盼望別人如此,就有幾分天真。
一個能讓錦屏公主產生信任之情,甚至願意讓林瀅檢驗杜蘅屍首的仵作,穿著不能太寒酸。
林瀅不知怎麼評價蘇煉,應該說蘇煉是個很細心的人。蘇司主模樣雖然冷傲了些,卻心細如塵,很善於把握人心。
林瀅也猜不透蘇煉對錦屏公主究竟是好意還是歹意。不過想到了這兒,林瀅頓時打住了自己的想法。她不該依照自己職業習慣多加猜測,今日來清河別院,她只需做好自己本分工作便好。
林瀅心裡想法雖多,下手卻不慢,匆匆給自己換好。
蘇煉給她挑的一套衣衫顏色素雅,料子上好,只不起眼處繡了幾朵素素小花。她水藍色襦衣袖口特意收小,方便工作。林瀅摸了摸,倒覺得十分順意。
她又覺得可惜,這衣衫料子撫摸糅合,是上等料子剪裁,刺繡雖素卻很精細,一套下來必定價值不菲。
可惜呀,卻是不耐漿洗。
林瀅每次出任務也不是刻意穿得那麼素,工作服用粗布,主要耐洗耐用,以方便保持衛生。回到顧家,她也會換些料子好的棉服。
等林瀅換好衣衫出去時,卻見一道楚楚可人的身影掠向了蘇煉,滿面驚惶之色。對方看著不似侍女,倒好似受了驚嚇逃出來的。
她音色柔婉,此刻卻是語調急切:「求蘇司主救救淡真!」
淡真?馮淡真?那名字對於林瀅而言卻是頗為耳熟。那馮氏是陳州大姓,縱比不得真正的世家大族,亦算得上本地大族。
馮淡真本是馮氏族女,只因行為不檢,故前年送去道觀修行,等閒不能回馮家。至於怎麼個不檢點,實屬大家族的內部辛秘,外人未可得窺。
然而馮淡真便算送入庵堂,也未曾遮掩她一身風流秉性。據聞她縱然居於尼姑庵,亦猶自與男人來往,並不檢點。
偏生馮淡真所呆道觀,又是那種正經道觀,受不得她一身風騷,近日裡便將馮淡真逐了出去,並不肯留。
亦不知哪一個相好替她置辦了一處私宅,供馮淡真居住。
這幾月來馮淡真猶自做道姑裝束,卻出現在男子酒席之上,她妙語連珠,吟詩作賦,為酒席間添輝生色。
這樣的女子,在正經人家眼裡自然是輕佻孟浪,自甘墮落。
林瀅久聞其名,可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馮淡真。
若要俏,一身皂,今日馮淡真並未著道姑裝束,反倒裹著一身素色衣衫。
她跟林瀅想像的並不一樣。林瀅想像中的馮淡真必定是艷光四射,嬌艷欲滴。
可如今馮淡真裹著一身素衣,卻好似一朵楚楚可人的小白花。
她並不嬌艷,如今雙眸含淚,自帶一股楚楚動人的韻味,十分惹人憐惜。當她貝齒輕輕咬著唇瓣時候,這張可人臉孔上又夾雜一種動人的倔強。
這位以風流聞名陳州的女道士,竟不走妖艷賤貨風,竟是朵堅強倔強的小白花。
當她輕輕抬起臉蛋兒時,她用那張任何男人都會生出憐惜的表情懇求蘇煉:「蘇司主,我不想死。」
說到不想死三個字時,她眼中一抹火光一閃而沒,是如此的灼熱。
一邊說著,馮淡真素手似要摸上蘇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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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靴。
然而蘇煉輕輕策馬,馬兒向前幾步,使得馮淡真的手掌摸了空。
蘇煉開口:「林姑娘,你問問她,究竟有什麼事。」
馮淡真似乎僵了一下,然後她帶淚的眸光落在了林瀅身上。
馮淡真垂淚:「我自知不該,不應和薛公子來往。今年年初,薛公子結識了杜蘅小姐,我便應該跟他一刀兩斷,可這,又怎麼由得了我?我不能得罪薛公子。」
原來馮淡真竟是薛潤情人,甚至早便相識。之後薛潤結識了杜蘅,也並沒有跟馮淡真這個尤物一刀兩斷,恐怕仍有來往。
然而如今杜蘅已死,恐怕錦屏公主會對馮淡真加以遷怒。
林瀅觀她髮髻散亂,手腕處有瘀擦傷,確實是強虜過來掙扎逃出來模樣。
但馮淡真不過是個弱女子,就像她說的那樣,如果薛潤想要她侍候,馮淡真能拒絕她的大金主?那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林姑娘,你養於顧公府中,你可以拋頭露面,可並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選擇的。不錯,我是薛潤的情人,可我並沒有選擇權力。我在馮家得罪了人,道觀之中,自是受人磋磨,挨苦受累。初入觀中,我何嘗不想安順度日,可那大半年日,我被使喚打磨,冬日裡也要漿洗衣衫,非要生生讓我熬病。我若不尋人助我脫身,只怕我已經死在觀中。」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林瀅面色。
馮淡真顯然對自己名聲有一個清晰的認知,可能她也擔心林瀅因為不喜她的爛名聲,因此嫌惡於她。
她如此哭訴,驀然伸出手,握住了林瀅手,仿佛試探林瀅對她的好感度,看著林瀅會不會甩開她的手。
一個人若是為了活命,便算使些心機,也並沒有什麼好鄙薄的。
故而林瀅並沒有甩開馮淡真的手。
馮淡真含淚的雙眸卻是微微一亮,似平添了幾分希望,也似對林瀅充滿了感激。她稱讚林瀅:「我想顧公令你為女子驗屍,是想要為本不能發聲的女子主持公道。你,救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