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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23:56 作者: 柯小聶
馬車外的雨倒是越下越大了,打在馬車上發出了沙沙的聲音,雨水夾雜秋日裡寒氣越顯冰涼。可馬車裡,林瀅手裡捧著湯婆子倒是很暖和。
蘇煉是個生得挺好看的一個人,他除了雙頰和嘴唇少了些血色,一張臉也挑不出缺點。而這樣的人偏偏是令人談之色變典獄司的高層,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自己說話。
伴隨車外沙沙雨聲,林瀅只覺得這一切好似一場詭異艷麗的夢,竟有些不真實。
一刻鐘時間竟好似有些奇怪的長,但積雲寺還是到了。
蘇煉吩咐小晏:「把我斗笠和蓑衣拿給林姑娘。」
林瀅道了聲謝,也沒扭捏推舉。外邊雨寒,她沒必要跟自己身子過不去。蘇煉給她的蓑衣卻要顯輕飄漂亮,是以一種玉草編織而成,十分的輕便細密,不似市面上常物那般笨重,很適合林瀅這樣身形較為纖瘦的小姑娘。
林瀅扶著斗笠踏入雨中,那蓑衣上玉草根根被油浸,又編織細密,果然雨撒不進。
寒風一吹,也將林瀅那點兒異樣古怪吹散了。一旁老宋幾個早向一邊商販討了雨具遮雨,免得一身狼狽。
馬車之中,那個樣貌秀麗的小晏懷中抱劍,若有所思的凝視著林瀅,打量著少女背影。
一個人若知曉教導自己的王公有如此聲望,自然不免會有所動容。蘇煉還特意提及那位京中第一才女凌妙清,稱讚凌妙清的才情,提及凌妙清還與公主是手帕交。
加上蘇煉對她才智的稱讚,誇獎得恰到好處,雖不過是一刻鐘時間,蘇司主也有把握令一個女孩子飄飄然。一個人心情變化,呼吸也會生出變化,這樣變化普通人聽不出來,卻瞞不過小晏這般高手的耳目。
所以他亦窺見林瀅是暗暗心生喜意的。畢竟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縱然有些早慧,終究還是有些自負心。
這讓小晏想起曾入典獄司的康御史,對方在朝素有清名,人亦是一副鐵骨錚錚樣子。典獄司要辦他頂了無數壓力,也生恐對方是個嘴硬的人。
可司主只一瞧,就說這位康御史不過金玉其外,絕非強硬之人。他來典獄司時臉上是一派清傲,可身上沾染了些許灰塵,便立馬拂去,竟似十分愛惜新做的綢衣。連一件衣衫都如此捨不得,那麼這樣的人捨不得東西可多了去了。
所以小晏甚至在想,司主刻意贈這輕便名貴的玉針蓑,是否就是一種對林瀅試探呢?
短短一刻鐘,就能讓這小姑娘覺得自己身價倍增,就像典獄司被拿下的康御史一樣,開始在意名貴衣衫上灰塵了。
林瀅似趕得甚急,嘩啦一聲,她踩在泥水中,污了衣擺蓑衣竟也似渾然不覺。
小晏臉色忽而微微一怔。
不過林瀅也並沒有想那麼多,畢竟自從穿越到這兒,林瀅已經對古代的路絕望,更不期待下雨能有一條好路,更別指望下雨急行能使自己衣衫整潔,不沾泥污。
她上一刻確實生出了歡喜,聽了誇獎自己的話心裡美滋滋的。不過到了工作時間,林瀅早將這些拋諸腦後了。
更何況她也無暇顧及這玉針蓑,因林瀅穿的薄底布鞋,只覺得自己一雙腳漸漸被水滲透,已經生出了幾分涼意。這時候林瀅已經開始懷念自己那雙厚木底的雨靴,走時候沒那般輕快,可是也能避免冷冰冰水漸漸浸濕自己雙足。
等上了緩坡,積雲寺的僧人在寺前大壩地面填了些石子,也便不那般泥水處處。
攤販們個個支起油氈布,充作雨篷避雨,場面看著亂糟糟的。
林瀅伸手扶起斗笠,迎著道道秋雨。
她目光飛快掃過,瞧著一個米酒攤子面前亂七八糟停著些車駕。拉車畜生們可憐兮兮的淋雨,抖著身上的水。
那攤鋪里自然坐著些駕車的車夫,如此瞧著雨,吃碗裡的熱酒。
林瀅想起了蕊娘曾經說過的話,說馬車停了,那時蕊娘疑老黃吃酒吃醉了,拉不住車。
林瀅在和縣住過有幾年了,自然來過積雲寺若干次,也嘗過一碗這兒的酒。酒攤賣的酒濃度其實並不高,只比醪糟強些罷了,甜甜的解渴而已,喝幾碗完全不構成醉駕。
但這種酒攤子人來人往,人員雜亂,也沒誰專門瞧著。若有人在車夫酒里下些迷藥,也是極容易之事。
積雲寺離紅葉灘約莫一刻鐘車程,車夫行駛到此地,可巧酒勁藥勁一併發作,便於犯人制服車夫。畢竟,犯人並不算很強壯的男人。
可惜出了這檔子事後,程家已經打發老黃回鄉,衙門也尋不得車夫盤問。便是要從老家捉人,也要花些日子。
那麼如今這些只能是猜測,故而林瀅的目光也只稍在酒攤之上停留,繼續向別處逡巡。
她打量著識文斷字的讀書人能在積雲寺附近做什麼生計,能識字,替人看風水,算命測字之類。
寺里廟祝算是寺廟日常經營的配套服務了。香客來此求籤問神,搖簽之後自然是需要有人解簽。那麼廟祝就有機會跟女眷近距離接觸,趁勢打量自己的獵物,選中自己想要的人選。
再來就是廟門外的算命先生了。和歸於下九流的戲子不同,算命先生這個職業就體面多了。
來燒香的香客求神問卦,燒完香,說不得會測個字,算一卦。
但林瀅心裡將這兩個職業都打了叉叉。
因為按照朝廷規矩,但凡參加科舉者,不能參加宗教經營活動。類似僧、道之類職業,是與科舉資格無緣。無論是廟祝還是算命先生,都在此類宗教經營活動相關範圍之類,皆會喪失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