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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52:03 作者: 皮皮吉
世間萬物,自有緣法。此事總算告一段落,朱府被抄沒,玉枝進了教坊司,丁家人三番五次去找寶枝,後來還去慧織坊求見,有回撞上皇帝出巡來慧織坊看望她傷勢,衝撞了聖駕,這才消停。
現下沒了顧忌,丁寶枝也該將身邊的人重新歸置。
她看向珠珠,喝了一口她泡的茶,很甘甜,「珠珠,你姐姐現下在城郊一戶姓莊的人家,你去見過她了嗎?」
珠珠急忙千恩萬謝道:「我知道,謝夫人大恩大德!珠珠永世難忘,將來一定——」
丁寶珠擱下茶杯,溫吞道:「朱府被抄了,你姐姐也平安無事,你收拾了東西就去找她吧,回老家也好,想要留在京城也罷,慧織坊不留你了。」
珠珠大驚失色,「夫人...」
「走吧。」丁寶枝淡然說罷,不等珠珠求情站起身出了屋子,她今日忙得差不多,也該回府了。
珠珠跟著追出來,手忙腳亂前言不搭後語地哀求著丁寶枝再給她一個機會。
寶枝不為所動,沒出慧織坊就見方阿寧剛剛趕到,他跳下馬車笑呵呵道:「夫人,大人剛下法場...呸呸呸,大人剛處理完公事,讓我先來接您回府,您忙完了嗎?還沒的話我等您。」
丁寶枝面上沒什麼情緒,道了聲忙完了,坐上馬車,耳聽方阿寧在車架外和珠珠拉拔了幾句,笑著調侃珠珠哭得像花貓,問她發生什麼事也不說,方阿寧莫名其妙地讓她往旁邊避避,別讓馬給踢到。
馬車動了,丁寶枝輕輕掀起一角車簾,見珠珠朝她離開的方向跪了下去,她才放下帘子坐在車裡,嘆口氣閉上了眼睛。
走吧,十四歲的人生,死過一回就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吧。
丁寶枝回府覺得甚是疲累,屋外飄雪,她讓人生了炭盆端進屋裡,合衣睡了,夜裡薛邵回府的時候她還沒醒,屋裡黑燈瞎火,他靠近了她才醒過來,伸手勾上他的脖子,胳膊跟水蛇似的將人緊緊圈住了。
薛邵察覺她不太對勁,剛要開口說話便被她用嘴堵住,讓她掛著脖子往下墜,沉沉栽倒下去。
她跟在沙漠裡迷路渴了三天的人一樣,將他視作甘霖般的瘋狂汲取。薛邵不明就裡,但是配合著她,二人將BBZL軟塌上的小茶几都掃到地上,饒是這樣丁寶枝也沒慢下來,他手傷著,頭一次體驗被壓在身下的滋味。
她突然趴在他肩頭不動了,薛邵讓她的舉止驚住,將錦被往上拽了拽蓋住她白膩膩的肩頭,「還有我呢,別難過。我以為你早不在意和丁家的關係了。」
丁寶枝搖頭道:「我沒在為娘家難過,我也不知道我在難過什麼,就是一回來覺得什麼都結束了,什麼都變了。」
薛邵擠著下巴看她,「我不是還在嗎?」
她笑道:「不然我抱著木頭呢?」
薛邵刮她鼻樑,攬著她想了想,「我看這府上太清冷也是一個原因,你從布莊上熱熱鬧鬧的回來,我不在府里就只有一個嬤嬤候著你。」
丁寶枝眨巴了下眼睛,覺得可能是這麼回事,「那這事交給我來做吧,挑幾個得力的丫頭小子,從小培養起來,帶人這事我擅長。」
「對了。」薛邵想起來,「今日刑場,我替你將話帶到了。」
丁寶枝一頓,心道就不能等她穿著衣服的時候再說這事嗎?總感覺後脖頸都起陰風了,她將薛邵胳膊纏到自己脖子後邊去,他命硬,能擋煞。
「噢,他可說了什麼?」
「他沒說話。」
實際容予說了,只不過丁寶枝不見得想要聽,他說他不是沒算到過這一天,在牢里也開始後悔,後悔沒有見好就收,可轉念一想,如果見好就收了,他也就不是他了。算得上是毫無悔過之意。
最後他要自己善待寶枝,薛邵只冷笑了聲。
一月後,齊國公在去往邊關的路上病死,此事只有皇帝和薛邵知道內情,所謂病逝實際上是錦衣衛暗中毒殺,因為齊國公一直藏在暗處,不能用閹黨謀逆定罪,又礙著他尊崇的身份不好往重了判,只得流放苦寒之地,可這樣一來齊國公也就成了俎上肉,錦衣衛要想暗中將其除掉,不過是動動手指的小事。
皇后自齊國公下獄後便在坤寧宮絕食靜坐,得知齊國公病逝,近四個月大的孩子小產,聽接生的穩婆說,那是個小皇子。皇后大病一場,被送去了宮外山上靜養,說白了就是幽禁。
其他朝臣不知道,但內閣那幫曾和容予齊國公勾連的士大夫,比誰都清楚皇帝是為了什麼除掉這二人,一時間安靜如雞,皇帝上朝少了許多反對之聲。
時間一晃就到了年關,梁國公自從被薛邵在朝堂上虛晃一槍洗脫了罪名,出了刑部大牢便沒有主動和自己的外孫子搭過話,估摸著是沒緩過勁來。
倒是建安王妃得知此事備受震撼,得建安王分析一夜後,這才知道薛邵那是忍辱負重委曲求全,頓時肅然起敬。她跑到薛府只趕上寶枝在家,後者得她一通分析居然毫不驚訝,好傢夥,建安王妃這才發現是這對小夫妻居然合起伙來騙人。
氣歸氣,對著寶枝那張寵辱不驚輕描淡寫的臉也不可能真的怪罪,臨BBZL走前,建安王妃還讓她轉告薛邵,今年過年回梁國公府住段日子,這都多少年了,兩隻刺蝟似的,朝堂上倒是立場鮮明一個鼻孔出氣,下了朝老死不相往來,說句難聽的,老爺子再精神也要七十一了,到底還有幾年活頭不好說,哪怕裝裝樣子,也多到老人家跟前晃悠晃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