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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52:03 作者: 皮皮吉
東輯事廠的提督容予不在京中,其實算起來不是昨日,今日也該到了,許是深郊雪大,耽誤了路程。
不過這也無妨,萬事俱備,差的只是單奇峰這一陣東風。
城門內走出一人,竟是齊國公,他攏著袖子站在薄雪之中,朝單奇峰微微頷首。齊國公與容予一派手下多是內閣士大夫,監視朝政尚可,卻都不曾在軍中樹立威信,容予此時不在,齊國公要想震懾單奇峰,便只能親自出馬。
齊國公乃開國將領之一,當今國丈,論資歷和淳親王比肩,單奇峰見了他該是老鼠見了貓,一物降一物。
齊國公道:「單將軍,東輯事廠的容掌印現下不在京中,他料到離京之後京中難免再生變數,便委託我在此等你回京。」
他字字句句都存著詐單奇峰的心思,只讓他猜,猜是不是淳親王招供,將傳遞信件的事供了出去,單奇峰光是這麼想就冷汗涔涔,可想歸想又不能開口問,問了不是不打自招嘛?
一來二去身還是搜了身,單奇峰胸口的信件到了齊國公手中,翻開讀了讀,隨即將人拿下。單奇峰心裡有鬼,自認倒霉根本不做反抗。
齊國公見大功告成,心中雀躍。此番容予在皇帝跟前立下大功,薛邵則要受常家牽連就此銷聲匿跡,還順帶扳倒淳親王與梁國公兩位開國老臣工,朝BBZL堂上乾乾淨淨僅剩他一個兩朝元老,權傾朝野,放眼望去別提多順眼,比這冬日的雪景都清淨。
皇后現下能夠生育,若頭胎誕下太子,便可趁冬狩由東廠暗中操作,送皇帝坐上驚馬,扶植幼太子上位,齊國公監國。若頭胎誕下公主,倒也無礙,東廠現今是何等的威風,比之當年馬志忠有過之而無不及。馬志忠尚能偷天換日將皇后膳食里的避子藥偷換出來,憑容予手段,皇帝一舉一動盡在掌握,如今局勢大好,何愁沒有法子。
這皇位就是他想坐,也未嘗不可!
翌日朝堂。
人證物證巨在,淳親王梁國公涉謀逆重罪,人已經從各自府邸收押進了刑部大牢,皇帝坐在上首沉凝良久,不時看向殿外天色,像是在等容予回朝。
齊國公心急如焚卻也只能收斂著等待,皇帝再開口,竟是要當堂提審淳親王、梁國公、單奇峰、張鈞茂四人。
四人由東廠的掌刑千戶帶上勤政殿,淳親王與梁國公略顯憔悴倒是面不改色,拒不認罪,一口咬定信件均是偽造。
單奇峰這是回京後第一次見到淳親王,見他不肯認罪,頓時泰山壓頂般的頹然崩潰,他怎麼這麼笨!就該一口咬死不認罪,說不定還有迴旋的餘地,進京前就該將那信件提前銷毀。
如此一來,哪怕單奇峰緘口不言,場面也還是成了二對二的局勢。
齊國公心中大喜,那廂容予拖住了薛邵,現今朝堂上的小皇帝又被內閣的人架著,幾本諫言參奏上去,小皇帝根本只能任人擺布。
殿外來人通報,說是去往同州調查此案的薛邵和容予回來了,現下二人已經走過午門。待二人前後腳進了勤政殿,身後那穿透烏雲的陽光齊齊整整被門框劈得有稜有角,照進殿裡,將二人身穿黑、紅曳撒的影子拉得老長。
薛邵傷到了手,右手上纏著湮著血跡的白布。容予則是頸部有傷,右肩頭讓人潑了硃砂岩彩一般暗紅成塊。
二人神情倒都差不多,沒什麼表情,像是剛從寒潭裡撈上來。
皇帝心頭大喜,齊國公見到薛邵在此,心裡登時鼓聲如雷。不過他們倆都不會表露出來,只是暗戳戳地對各自同黨擠擠眉毛弄弄眼睛。
叩拜見禮後,薛邵徑直讓人抬進一箱還未來得及整理的物證,說道:「臣在同州搜羅到許多證據,對國公爺十分不利。」
朝堂上鴉雀無聲,誰都沒料到薛邵一回來便將刀子往自己外祖身上扎。
梁國公本站在光影暗處,扭過臉看向薛邵,他半個身子就進了亮處,將他難以置信怒不可遏的神情照得如同怒目金剛。
薛邵並不看向他,而是看向了爭當出頭鳥,上一刻還在幫著皇帝梳理案情,歸攏罪行的齊國公。
「國公爺,你和容掌印玩的什麼把戲?收買張鈞茂做偽證,空口白牙憑藉幾張捏造的信件,就想構陷當朝萬歲的親叔叔和功績卓BBZL著的梁國公,若非我深知梁國公的為人,多留了個心眼,否則差點要讓你們瞞天過海的糊弄過去了。」
此話一出舉朝皆驚,原來此國公爺非彼國公爺,不是他的外祖梁國公,而是當朝國丈齊國公。
齊國公只眯眼瞧他,閉口不言,泰山崩於眼前還臨危不亂,的確是敢密謀造反的性格。
薛邵也不急,抬抬手傳達指示給殿外,「能洗脫淳親王囤兵謀反的物證都齊全了,萬歲且先行過目,剩下的,就該是傳能送齊國公和容掌印下詔獄候審的人證了。」
人證?
眾人視線從容予面色鐵青的臉旁擦過,看向殿外徐徐走來的幾個人證,一同樣脖頸負傷的女子垂著腦袋跟在其中,梁國公兩條灰白的眉毛緊緊相貼,這不是他常家的外孫媳婦丁氏嗎?
丁寶枝生平第一次走上金鑾殿,大氣不敢喘,轉念一想薛邵幾乎每日離家都要來這兒上早朝,便又放鬆了下來。她跟著那晚在場的錦衣衛和棄暗投明的東廠廠衛還原了當時場景,交代完畢就又退了出去,和薛邵連個眼神交匯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