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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52:03 作者: 皮皮吉
良久,薛邵只是將珠珠叫進來。
他向珠珠問話,眼睛卻看著背對自己的丁寶枝,「夫人用過午膳了嗎?」
「用過些,比平時吃得要少。」
「你們大熱天為何說起湯婆子?」
珠珠縮了下脖,小心道:「是奴婢實在沒轍了,您別怪罪。奴婢覺得夫人應是虛寒的體質,都說越是體寒越容易在月事期的時候受罪,奴婢就想弄個湯婆子來給夫人捂捂。」
薛邵微皺起眉,看向丁寶枝裸露在外的雙足。
他吩咐珠珠:「打熱水來,讓夫人把腳泡熱了再睡,大夫來過之後讓他來書房見我。」
說完他便推門走了,還丁寶枝一個清淨。
那廂丁寶枝正側躺著擰眉,兩腳不著痕跡地溜進被子裡。
她心中狐疑,自己腳涼慣了就沒往那處想,薛邵是怎麼想到的?
隨即丁寶枝記起那晚在馬車,她說自己夜裡腳冷,他輕描淡寫點頭說知道了,沒想到他非但知道了,還給牢記下了......
珠珠湊到床邊去,小聲對丁寶枝道:「哇夫人,大人好細心啊,我怎麼會沒想到泡腳活血呢,還說拿湯婆子,真是笨死了。」
珠珠見她一動不動也不言語,輕聲道:「夫人...您還是彆氣了,氣不順疼得更厲害,您要是願意坐起來泡泡腳,就點個頭或者嗯一聲,我馬上就去給您端水。」
丁寶枝本來不覺得,經薛邵一說,兩腳竟真有點冷颼颼的,於是面朝里默默點了點頭。
泡過腳,還沒見大夫也覺得腹痛好轉許多,不再像有人拿手拽著她的臟器擰來擰去了。
大夫一到,珠珠幫著丁寶枝穿戴整齊,去前廳號脈。
倒沒什麼大問題,這本來也是丁寶枝頭回被癸水如此折騰。
大夫例行公事地一問:「夫人可有心要個孩子?」
丁寶枝讓他問得措手不及,徐嬤嬤還站在邊上,只好點了下頭,「順其自然。」
大夫摸摸鬍鬚,「順其自然是好事,心態平順也容易懷上。夫人氣虛體寒,該是先天稟賦不佳,加之經年心力交瘁操勞所致,若想要孩子就得勤加調理,否則不易受孕。」
丁寶枝微微一愣,心說經年勞累也能讓他說中BBZL。
還以為自己這五年間練得肩能扛手能提,該身強力壯力拔山兮才是,想不到她竟是外強中乾,被那五年消耗得元氣大傷。
「好,多謝老先生提醒,我記下了。」
丁寶枝回屋後又躺下,之後徐嬤嬤煎了藥送來,盯著她喝乾淨。
其實那會兒都已經不怎麼疼了,丁寶枝喝了藥便坐到繡架前趕工,珠珠勸她多休息,她卻說躺著反而疼得明顯,坐著刺繡專心致志的就什麼都拋在腦後了。
見珠珠還要勸,她話頭一轉,「我看你總是坐立難安,不然坐下跟著我學,正好有個由頭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懶。」
「夫人饒命,這哪是偷懶啊,這可比站著不動累多了。您要是覺得我晃來晃去看著心煩,我就去廊上待著,您有事就喊我一聲。」
見丁寶枝點了下頭,珠珠笑得直露牙花子,趕緊屁顛顛伸胳膊伸腿透氣去了。
早看出她待不住。
丁寶枝忍俊不禁搖搖頭,將油燈拿得近些,埋頭扎花刺繡。
書房內,薛邵見過那老大夫,將人送走之後重重往椅背一靠,煩悶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腦子裡一會兒想丁寶枝,一會兒想今日朝堂上的蹊蹺。
朝堂上的蹊蹺暫時沒有線索,硬要往下想他無可避免會想起梁國公,頭疼不已,只好轉念去想丁寶枝,愈發沒有頭緒。
薛邵右手按了按太陽穴,稍作精神,自桌下摸出一隻小匣,打開取出一片紙張,紙張上血跡斑斑,因時間流逝呈深褐色。
上頭字跡清晰,筆走龍蛇,可見書寫之人絕非等閒。
這是馬志忠臨死前,在他刀下親手寫就,只有當時在場的薛邵和皇帝親眼見過,之後拿出去的都是重新抄寫的另外一份。
當日大殿上,馬志忠雙膝跪地,面朝髹金漆雲龍紋寶座上的皇帝。
薛邵將紙筆擺在馬志忠面前,抽刀架住他年邁發皺卻又不肯彎曲的脖子。
「萬歲...」馬志忠聳動兩肩,笑得癲狂,「萬歲啊...」
皇帝和薛邵都知道他叫的萬歲不是面前這位,而是親手扶他上位,默許他坐擁至高無上的權利和財富的先皇。
馬志忠自認是先皇稱帝最大的功臣。
他扶植栽培了朝中半數大臣,甚至親自教導陪伴了太子,目送他榮登大寶,享有這有他一半功勞的萬里江山。
本以為這頑劣不堪生性閒散的小皇帝會是個傀儡,誰知他登上皇位便撕下了無德的偽裝。
一點一點,抽絲剝繭地從自己手中拿回屬於他的權利。
「真是一出大戲!朱霆雲!原來不是我選擇了你,而是你選中了我!」
皇帝看著刀下仰天長嘯的花甲老臣,看得出,他這六十餘年過得可真是處心積慮機關算盡,竟可以雙目炯炯如電似箭卻滿頭銀髮。
此時的他必然知道,他不會活著走出殿外。
皇帝道:「馬志忠,朕感念你的教導之恩,免你斬首示眾。你將朝中餘黨的姓名書寫在這紙張之上,BBZL權當第一次也最後一次為朕敬忠。」
馬志忠問:「橫豎是死,我為何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