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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52:03 作者: 皮皮吉
    刀光劍影中有一黑衣蒙面的男人重重摔落在馬車的前板,一隻手都甩進車廂,丁寶枝正欲後退,卻見熟悉的皂靴踏上馬車前板。薛邵一條腿踩在男人手腕,又將鮮血浸染的繡春刀利落插在男人臉側。

    雨水很快將刀上血跡洗刷乾淨,也沖得那男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是誰指使你們劫囚?」薛邵在雨中森然道。

    男人聽不見般不語。

    薛邵繼續道:「看到你們這麼害怕戴左明招供我就放心了,看來他嘴裡的確有我不BBZL得不知道的秘密。可惜他並不和我同行,不然你還能親眼見他供出你主人的身份。你會殺了他嗎?亦或者,你此行就是為了殺他?」

    丁寶枝和薛邵僅有一簾之隔,她聽著這混雜雷雨的陰冷之聲,心中寒意蔓延,重又記起數月前章府被血洗的夜晚。

    久不見他真實面目,她竟忘了薛邵和她從來不是一路人。

    車簾外的男人終於出聲,乾澀道:「薛邵,殺了我吧。」

    薛邵道:「當然,留你的命帶回北鎮撫司也沒用,你們是專門培養的殺手,比狗還忠誠,朝中沒幾個人豢養得起。」他眉梢微揚,「這就說明朝堂上還有個跟馬志忠一般權勢的幕後黑手,正試圖掩藏自己曾經勾結閹黨的罪證。會是誰?」

    男人瞳孔驟縮,大驚失色。

    薛邵拍拍他臉頰道:「別急,他很快就會下去接著當你的主子。」

    薛邵抽出釘死在木板上的刀捅進男人胸膛,轉動過後鮮血噴濺,他拔出繡春刀,丟給一旁的方阿寧。

    「收拾乾淨,把屍體全部運回京城,我要讓那幾個老東西親自認一認屍。」

    「是,指揮使。」

    薛邵揚手掀開車簾,抬眼卻見丁寶枝瑟縮角落,正以陌生防備的眼神注視著他。

    她瞳孔濕潤,在月色映照下通透得有似琉璃。薛邵看到她眼中的自己,臉孔沾染血跡,渾身濕濘,宛如從地獄踩著屍骨剛爬上來一般。

    他自覺放下車簾,轉身走到雨里任憑大雨沖刷。

    等丁寶枝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讓雨淋透,身上沒了血跡,眼裡也沒了殺過人的陰翳。

    薛邵滴滴答答跳上車擰乾衣袍鑽進車廂,丁寶枝也回過神,往一旁避讓給他騰出地方。

    她翕動鼻翼,仍聞到濃重血腥,扭臉卻見薛邵脫下半件上衣,露出胳膊上那道一指長的口子,能看出傷口很深,不住往外滲血,他扯下半片衣袍,手口並用做了簡單包紮。

    丁寶枝見他根本不知道疼地用力收緊那片衣料,只感覺皮膚爬過螞蟻,起了雞皮疙瘩。

    薛邵見她皺眉,說道:「不這麼著不能止血,覺得噁心就背過去別看。」

    丁寶枝移開眼道:「...我可以知道這些人是誰嗎?」

    薛邵道:「等查出來我就告訴你。」

    丁寶枝一愣,「你也不知道他們是誰?」

    「暫時還不知道。」

    薛邵將那半邊袖子套回去,馬車復又晃晃悠悠地跑起來。

    丁寶枝沉默片刻又問:「我聽見你說劫囚,劫的是那輛空囚車?」

    薛邵道:「說劫囚也不準確,他們來是為了殺人滅口。我這趟曲州之行是為了一個名叫戴左明的人,他手裡掌握了些有關馬志忠餘黨至關重要的消息,人已經提前秘密押送回京了,我拉這輛空車就是想看看會不會有魚上鉤。」

    薛邵抬眼看她,語調軟下半分,「我是有把握才這麼做,並非置你於險境。」

    那丁寶枝還能說什麼,她確實毫髮無損,也確BBZL實驚魂未定。

    她點了下頭,瞥見他袖子上血跡,「這怎麼還在往外滲血?」

    薛邵經她提醒才賞臉關注那傷口一眼,「傷得還算深,沒那麼容易止血。」

    丁寶枝聞著血腥氣難免手足無措,緊張道:「那要不停車找處人煙先將你的傷口處理了?失血過多...是會出人命的。」

    見她擔心,薛邵居然還有心情笑,「那得傷到命脈或者腦袋,我只是受了點皮肉傷,至多頭暈眼花一會兒。」

    聽他說傷到腦袋,丁寶枝皺起眉頭,記起了平康宮那人,叫她愈加的如鯁在喉。

    殺人是重罪,何況是在宮中行兇,女子未出閨閣連拋頭露面都是錯,她卻失手殺了人,這事兒一輩子都過不去。

    薛邵見她神情變化,隨口問:「想起那口井了?」

    丁寶枝驚了驚,沉聲道:「你往後不許再提,我真是後悔當日頭腦一熱告訴了你,若被人聽去知道我...」她頓了頓,沒能說出殺過人這三字。

    「知道什麼?」薛邵衣衫不整地往後一靠,「知道你是個女羅剎,和我這活鬼正好登對。」

    丁寶枝無暇理睬,兀自說道:「這世道能把女人吃了,就算錯手殺人,只要殺的是個男人,哪怕是個閹人,也夠我死一百次。」

    薛邵道:「那是別人的世道,不是你丁寶枝的世道。這樣的男人你再殺十個二十個又何妨。」

    丁寶枝本不想笑,奈何他說得實在離譜,他是可以隻手遮天為她撐腰不假,可他口中『這樣的男人』,首當其衝就得算他一個。

    也只好嘲一句,「我可沒那個身手。」

    薛邵似乎也回憶起被她拿瓷片指著的景象,清清嗓子不說話,不繼續對自己喊打喊殺了。

    眼見丁寶枝拉長臉安靜下來,薛邵正愁不知如何是好,馬車晃了晃撞到他傷處,他趕緊假做悶哼,生怕過了這村沒這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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