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2023-09-18 21:52:03 作者: 皮皮吉
難怪路上行人避之不及,這是生怕衝撞了他惹禍上身。
薛邵才從北鎮撫司回府,從徐嬤嬤處得知丁寶枝人不在家,被娘家人架去了丁府。他如何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擔心她三棒子打不出個屁的性子在娘家脫不了身,趕緊又轉身出府朝著丁家去了。
半路上正好碰見。
丁寶枝仰脖子看他騎在馬上,天上的烏雲好像為他一人聚齊,逆著光連錦衣衛的賜服都顯得更矜貴了些。
薛邵朝她伸出右手,「上來。」
丁寶枝望著他掌心神遊了兩個彈指的功夫,轉臉看看竊竊私語圍觀的路人,然後逆來順受地遞出手去,半爬半帶地上了馬背。
薛邵圈著她道:「請你時八抬大轎,回來就只能冒雨自己走,看來你拒絕得很果斷。」
丁寶枝抓穩了身前的馬鞍,只是問:「珠珠怎麼辦?」
薛邵拽緊韁繩調轉馬頭,「有功夫替你的丫鬟操心不如替你爹操操心,巴結來巴結去誰的高枝都沒攀上,倒跟閹黨弄得BBZL不清不楚。」
「他不是攀上了你嗎?」
薛邵哼笑了聲,「是你攀上了我,不是你們丁家攀上了我。」他垂首戲謔,「如果是你犯案,就是殺人放火我也會瞞天過海地把你撈出來,這種招兒可多著,找替死鬼,又或者把黑的洗成白的。」
「把白的變成黑的呢?」
「那更省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難怪沒人敢得罪錦衣衛,都怕有朝一日落到你手上任你宰割。」
他二人聊著大逆不道的閒嗑,聲調輕飄飄的,只有彼此能聽見。
薛邵道:「我今晚就要動身曲州去給你的倒霉姐夫定罪。他八成是逃不掉了,你姐姐丁金枝雖然不至於成寡婦,但可能還不如當個俏寡婦,好歹還能改嫁。」
丁寶枝扭頭看他,問的卻是:「月初你外祖做壽你還去外埠?」
薛邵最喜歡她這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清冷態度,垂眼向她,「我會趕在那之前回來,你要是想跟我走,回去整理了東西就上路。」
丁寶枝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避著點丁金枝吧,她要是知道薛邵去了曲州的消息,一定還會上門撒潑。
「我跟你去曲州。」她一頓,「可是這和規矩嗎?你是去辦案的。」
他混不吝地答了句,「衙門裡我就是規矩。」而後笑出個淺淺的酒窩,「誰讓我夫人新婚燕爾離不開我。」
*
回府後丁寶枝簡單整理了行裝。
薛邵嫌帶的人太多累贅,吩咐珠珠不必隨行。丁寶枝看他那架勢,就好像她一旦舟車勞頓有個頭疼腦熱,他反手就能給照料了。
隨即打起退堂鼓,她從小到大哪有機會長途跋涉,就連剛剛坐了會兒薛邵的馬,下來都覺得顛得有點尾巴根發麻。
可一想到二房那難纏的嘴臉,還是抓住機會離開京城幾天吧。
等她回京,估計剛好能跟回曲州的金枝錯開。
此行除了她,薛邵只帶了三個人,還都做常服打扮。
薛邵目的明確,就為去提審戶部左侍郎的大舅子戴左明,曲州知府只是捎帶手定個罪一起判了而已。
本來戴左明該被押送進京,不需要他專程提審,可是此人有些神通,先前章府被徹查,整個戶部都被盯得很緊,他卻還能悄無聲息的在錦衣衛眼皮子底下離京。
戴左明被抓之後,毛豐說叫人押送進京。
當時薛邵只說:「既然抓到了就別招搖過市,免得牢門一開正中暗處某些人下懷,押送進京?送著送著就送丟了。」
朝中這些盤根錯節的關係,就是戴左明突然在牢里人間蒸發都不足為奇。
所以,其實薛邵這趟是秘密出京,他預備殺曲州那幫人一個措手不及,就連帶著丁寶枝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掩人耳目。
*
陣雨過後城中有了蟬鳴,馬車碾過濕潤的沙土,在黑夜中行駛出京。
丁寶枝坐在車裡,聽見出城時方阿寧與人交頭接耳,說了什麼她不知道,只知道曲州這趟非比尋常。
薛邵做常服BBZL打扮時少了幾分外在賦予他的沉穩,在車廂里閉目養神更是斂去了眉目間的陰鷙,月色透過支起的小窗照在他清雋的臉上,竟讓丁寶枝竟生出些陌生的情感。
她頭一回將他當自己丈夫那麼審視,先前只當做是薛邵。
他在她對面閉著眼道:「在看我?」
丁寶枝一怔,別開眼去,卻也因此錯過了答話的時機,再否認反而顯得此地無銀。
薛邵掀起眼皮覷她,「以前去過曲州嗎?」
丁寶枝搖頭,「我沒去過外埠。」
薛邵道:「要不是時間太緊,真該帶你在曲州多待幾天,正好忙完這一樁案子我也要休息休息。」他突發奇想,「不然就真別回去了,我要是謊稱公務,梁國公府的人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丁寶枝望著他片刻,月色忽明忽暗,他噙著點點笑意也不避開她的打量。
她看出他說得假話,也看出他十足不情願和外祖相見。
他們倆這點倒是相像,都親緣淡薄,不愛和家裡走動。
車廂外邊透進些涼意,丁寶枝縮了縮腳,疊放著稍微暖和些,「你再多說幾次我就該害怕上門見你外祖家的人。」
「害怕就對了,他們的確像是會吃人的,你家那幾個跟他們比起來,根本算不得一盤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