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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52:03 作者: 皮皮吉
    皇帝這是徹底替他解決了一樁心頭大事,薛邵單膝跪地揖禮謝恩。

    丁寶枝如同跪在雲端,最後還是讓薛邵給攙起來的,坐在凳上好一會兒沒緩過神。

    皇帝拍板道:「這事就交給司禮監去辦吧,容予呢?」

    邊上宦官低眉順眼道:「容太監在大殿為萬歲爺整理今日尚待批閱的奏章。」

    「去把他叫來。」

    那宦官領命退下去。他只是個隨侍御前的宮人,真要執筆替萬歲爺書寫聖旨,還得是司禮監的秉筆容太監容予。

    過了會兒,門外傳進腳步。

    丁寶珠轉身看去,首先入目一身鐵鏽紅的曳撒,上繡著虬屬獸鬥牛,金剛怒目栩栩如生。

    抬眼再看那人面貌,面龐白皙細嫩,眼睛鼻子嘴都小巧秀氣,顯得女氣。

    丁寶枝眉頭緊鎖,目不轉睛盯著他瞧。

    那人也察覺到丁寶枝的目光,轉臉朝她一笑,眼睛似玻璃珠一樣通透明亮,與丁寶枝臉上的驚愕之色形成鮮明對比。

    榮達...

    他是榮達......

    主座上皇帝朝他招招手,「容予,朕要下一道誥文,授錦衣衛指揮使薛邵之妻丁寶枝三品誥命,你去神帛制敕局取絲織文書來,替朕擬旨。」

    容予弓俯下身子,仔細聽明白後才道,「奴婢這就去辦。」

    皇帝道:「旨意不急著傳,你先忙完手頭上的再找個日子出宮宣旨,不過,可得趕在梁國公七十大壽之前。」

    「是,奴婢明白了。」

    容予退出臨溪館,轉身離開的一瞬,他眼光落在丁寶枝臉上。

    這儼然是認出她了,丁寶枝眸光閃爍難以置信,怎麼也想不到那會是榮達。

    她初任六品典衣的時候還打聽過榮達下落,聽說BBZL他離開浣衣局後又從司寢局調走了,從此再沒有音訊。

    死了、出宮了、進了偏僻冷宮,什麼都有可能,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榮達,唯獨沒有想到再相見他會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

    想必對榮達來說也很難以置信吧......

    當年和他躲在門板後面分享同一塊棗酥的小宮女,出宮嫁給了錦衣衛指揮使,從夫官銜搖身變成三品誥命。

    榮達以前開玩笑說『苟富貴,無相忘』,丁寶枝說女官晉升到頭也只是個五品,但宦官不一樣,宦官可以做到御前,在司禮監當掌印太監,大有作為,還是能有出頭之日的。

    她說等他一朝榮華,帶她一塊兒富貴。

    二人碰了碰棗酥,就算約定好了,拉鉤蓋章。

    出宮坐上馬車,丁寶枝全程魂不守舍,直到腰上讓人捏了一把,她這才扭臉看向身邊的人。

    薛邵的神情很淡然,就好像只是為了教訓一下她的心不在焉。

    然而丁寶枝上次見到他這個神情,還是在章府。

    他生氣從來不是能讓人一眼道破的慍怒,而是喜怒不形於色,叫人猜不透他真實想法的漫不經心。

    丁寶枝明白自己思緒跑得實在太遠,也太明顯了。

    不過硬要假裝是被三品誥命的封賞驚得沒清醒過來,說不定也能瞞過他。

    她主動開口,想了想道:「適才萬歲爺說梁——」

    「你認得他?」

    「...誰?」

    薛邵轉臉看向她,噙著丁點若有似無的笑意道:「聰明人千萬不要裝傻,會被識破得特別快。」

    作者有話說:

    這裡太監是個官職哈,不是口頭的太監

    第16章

    丁寶枝汗毛都立起來了,遂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好怕的,認得榮達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只是...薛邵曾問過她還有誰知道她殺過人。

    榮達當然算一個,他何止知道,他初相見便是她的同夥,幫她掩埋屍體。

    丁寶枝當時卻說除開薛邵再沒人知情,雖然這是陳年舊案,但好歹也是樁人命官司,薛邵若是知道榮達涉案,也相當於捏了司禮監秉筆的一個把柄在手上。

    果然,說一個謊就得編更多的謊話去圓。

    丁寶枝避開他眼神道:「他原本是浣衣局的宮人,我在司衣司當差時見過他也正常。」

    薛邵將環在她腰間的手臂移上她肩頭,捏過下巴,讓她看著自己,「你眼珠都快粘在他那長不出鬍子的臉上了,還說只是見過他?」

    他掌心不似他臉孔涼薄清俊,反而粗糲有繭,丁寶枝每每讓他摩挲面頰,慢條斯理地觸感總覺得像在上刑。

    她忽然感覺自己和那隻墨玉扳指通了性,都是薛邵手閒不下來時候的一個把件。

    丁寶枝道:「五年前他還是個干雜活的,現今當上了司禮監秉筆,我見了他感到驚訝難道很奇怪嗎?」

    薛邵眉尾輕挑,「是啊,如果他五年前還在浣衣局干雜活,而今卻成了御前秉筆,確實很奇怪。」

    丁寶枝微BBZL微一愣,下巴上的力道更重了些。

    她半真半假問:「你...就因為我多看他一會兒,吃起了宦官的醋?」

    「吃醋?」

    「...不是嗎?」

    他猝不及防將脖頸亮給丁寶枝,「你聞聞我身上的味道是酸味嗎?」

    丁寶枝入目都是他頸部凌厲的線條,勤加鍛鍊之人的身體和她這個尋常人截然不同,仿佛隔著皮膚就能看到僨張勃發的血脈。

    他湊得太近,丁寶枝沒聞到醋味,只聞到了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和從宮中帶出來的淡淡龍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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