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2023-09-18 21:52:03 作者: 皮皮吉
「臣,定不辜負萬歲厚望。」
出了金鑾殿,薛邵和毛豐在殿外接過繡春刀,重新佩戴上身。
毛豐聽完薛邵在殿前說的,有點震驚,他一邊下長階一邊問:「想不到你考慮了這麼多,我還當你昨晚真的只是衝動行事,為了那個丁——」
薛邵看他一眼,徑直走下台階,將毛豐甩在身後。臨出宮他腳步一頓,朝平康宮的方向走去。
毛豐不解地跟上去,「怎麼了?去那兒幹什麼?」
錦衣衛是貨真價實的男人,不得出入後宮,但荒廢的冷宮久無人居,那方向除了浣衣局便是管柴火的惜薪司,不會有后妃前往,加之薛邵是御前紅人,他要去平康宮根本無人阻攔。
薛邵攜同毛豐來到年久失修的平康宮門前BBZL,用刀鞘擋開厚重的蛛網,推開了塵封已久的木門。
平康宮雖是冷宮,但也由三進院子組成,占地極大。
薛邵道:「毛豐,幫我找一口井。」
「井?你渴啊?」
毛豐愣住,見他頭也不回往內院走去,只好張望著幫他找井。
薛邵踏入內院,抬眼就見雜草遍布的院落中兀立一口水井,往裡看去,這井早就廢棄,裡頭除了水什麼都有。
薛邵徑直走出平康宮,叫來兩個宦官下井一探究竟。
那兩個宦官不明就裡,也不敢問薛邵要他們下去幹什麼,指揮使開口了,那就是讓他們下去把這口井掘出水來也得照做。
宦官交替著下井,一點點把井裡的雜物清理上來,過了一陣,井裡的那個拽上來半條爛布。
他丟開布頭又往深處抓了抓,竟從井底淤泥里拽出一根人骨。
倆宦官險些瘋了。
井裡的嚇得直往外爬,井外接東西的這會兒已經跑到了平康宮門口。
毛豐抓起那根被丟棄在地的人骨,托在掌上掂了掂,「小腿骨,薛邵,你知道這兒有個死人?」
薛邵神情冷峻,摘下佩刀脫了錦衣衛賜服,躍入井中將那具人骨從淤泥裡帶了出來。
一套動作下來,看得毛豐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種下井摸死人的小事,他何必親自去做?
薛邵僅著白色中衣從井裡爬出來,門外正好進來一隊被那兩個宦官驚擾的侍衛,親眼目睹了指揮使大人兩腿淤泥的狼狽模樣。
然後就見地上擺著一具屍骸,僅剩白骨,看不出死因也認不出身份。
毛豐見薛邵一直不言語,急了,「這什麼人啊?要你親自下去挖出來。」
薛邵陰沉地看了那屍骨一眼,偏頭對手足無措的侍衛道:「抬出去丟了。」
「是...」
一炷香後,薛邵換了手下送來的乾淨衣服,腳底生風快步走出平康宮。
北鎮撫司內。
丁寶枝本想等毛豐回來再求一求見章鳴遠的事,可她一夜沒睡又熬到了正午,現下眼皮打架腦袋昏沉根本由不得她。
丁寶枝強作精神在屋裡轉了幾圈,實在困得不行,沾上枕頭昏睡過去。
許是她醒著的時候心思太重,以至於閉上眼睛又做起了那個噩夢。
夢裡她回到多年前的晚上,被人捂住口鼻拖到了平康宮的內院,那人鬆開她的時候,她游魚擱淺般大口呼氣,但凡再捂得久一點她都要失去意識。
丁寶枝從未如此絕望過,她知道一個宮女在宮裡遭人玷污會是什麼下場,沒有人會向著她。
她只怕連尚服局也待不下去,從今往後她只能在浣衣局當一個洗衣宮女,從十五歲洗到八十五歲...
那......
那還不如去死!
掙扎中丁寶枝摸到了一塊冰冷的石頭,未加遲疑朝那人前額砸去。
悶哼過後那人栽倒在地,丁寶枝抓著石頭坐了起來,她緩了很久,直到眼前金星散盡才終於借著月色看清周遭。
那人面朝下沒了動靜BBZL。丁寶枝不想碰他,也不想知道他是誰。
「你殺了他?」
身後傳來問話,丁寶枝心臟陡然收緊,轉頭就見一個清瘦白皙的小宦官站在迴廊上,目睹了她剛才的舉動。
「我...我...」丁寶枝發不出聲,她知道即便是自我保護也不能幫她開脫,這兒是紫禁城,沒有人站在她的一邊。
「別怕。」那個小宦官走上前來,踢了踢地上那人,「他好像是死了,但我得再給他補一下,免得他『活』過來惡人先告狀。」
那小宦官拿過丁寶枝手裡的石頭,照著那人後腦勺又是一下,隨後他喊丁寶枝幫忙,一起將那人扛起來,連帶著石頭丟進了井裡,蓋上厚厚一層枯葉。
夜色下,他們站在掩埋著巨大秘密的井邊。
丁寶枝驚魂未定,攏著衣襟問:「你是誰?」
那小宦官說:「我叫榮達,我認得你,你是尚服局的丁寶枝。」
榮達...
丁寶枝知道他,他是浣衣局的粗使宮人,時常來尚服局取衣服送衣服。
她緊張問:「你為何會在這裡?」
榮達的眼睛在夜裡透亮得像兩顆玻璃珠子,他說:「我是跟著你們來的,你放心,今晚的事我誰都不會告訴,這個人死有餘辜,我們都不會遭報應的。」
這晚之後,尚服局的丁寶枝和浣衣局的榮達便共享著同個秘密,直到半年後榮達被調去司寢局,丁寶枝就再也沒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