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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52:03 作者: 皮皮吉
「這是塗淤傷的藥,用在你腿上。」他瞥一眼她掌中新傷,「手上的創口自己別亂動,等我叫人給你處理。」
眼看他推門離開,丁寶枝飄忽著從桌上下來,抓起那隻瓷罐在手上看了看。
她彎腰捲起褲腿,才發現膝蓋上兩塊淤血青得發黑。想起來了,是昨天摔跪在地上的時候留下的,適才換衣她滿心憂慮便沒注意到。
所以...他剛才是想給她上藥,卻害她又添新傷?
黃鼠狼給雞拜年,他要真這麼好心就該放她出去。不過薛邵的反常之舉帶給了丁寶枝一線希望,人一旦燃起那麼丁點希望,死的念頭就會徹底消散不再去想了。
丁寶枝冷靜下來。
沒多久薛邵回來了,手上抓著些瓶罐。
丁寶枝問:「指揮使大人不是找人替我處理嗎?」
北鎮撫司都是男人,他顯然是找不到合適的人手才親自過來,丁寶枝看明白這一層,對薛邵這人似乎有了些把握。
她道:「我自己來吧,指揮使大人不必親自動手,都是上藥,沒什麼不同的。」
薛邵讓她那淡薄的語氣說煩了,冷冷道:「大有不同。我是指揮使,在北鎮撫司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想讓誰閉嘴就讓誰閉嘴,這就是最大的不同。」
丁寶枝:「指揮——」
「閉嘴。」
薛邵抓過她的手,拆開布條,為她重新包紮。
丁寶枝掌心割破之後發脹發熱,並不覺得痛,薛邵給她擦拭傷口往上敷藥才開始疼,但她在宮裡挨的板子也不少,藥粉灑在傷處她居然只是皺了皺眉。
入一趟宮,整個人都被扒了層皮,哪還有尋常女子的姿態。
丁寶枝看著薛邵認真處理她創口的臉,不動聲色道:「指揮使大人不降罪於我嗎?」
薛邵眉峰一凜,看向她,「我真是多餘給你上藥。」
丁寶枝皺眉問:「為什麼不降罪?我剛才差點殺了你。」
「差點?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丁寶枝心中的疑團更大,她越來越不明白薛邵為何這樣對她。
這不是傳聞中的錦衣衛指揮使...她甚至能感覺到薛邵對她格外有耐心...
坊間對他的傳聞僅限巡查緝捕時的雷霆手段,丁寶枝不曾聽聞任何有關他的情.事,自己眼下儼然是在摸石頭過河,按理說她這樣無權無勢的人,但凡有個想殺他的念頭,這會兒也該下詔獄了。
詔獄...
丁寶枝大著膽子試探,「指揮使大人,章鳴遠和章尚書還...還好嗎?」
當然不可能好,只是她問BBZL不出『還活著嗎』,就怕答案是死了。
薛邵頭也不抬,「不好。」
丁寶枝道:「章鳴遠不可能是閹黨。」
薛邵眸光一沉,將她手包紮上,「你在教北鎮撫司怎麼查案?」
丁寶枝垂下眼,「不敢。」
薛邵看著她問:「章鳴遠一個廢人,你還能守他一輩子?」
丁寶枝想過,章鳴遠的毛病只是四肢酸軟無力,不影響心智。他十六歲起疾病纏身,即便如此仍在二十歲倒下前坐到了四品士大夫,可見其頭腦清晰能力卓群。丁寶枝又有貨真價實的技藝傍身,兩人做點生意餬口不成問題。
但她沒必要對薛邵說這些,只是點了點頭。
薛邵『好心』提醒,「你別忘了,章鳴遠就算出了詔獄,也是罪臣之子,應當流放。」
丁寶枝卻道:「可我本應當是要被送去教坊司的,既然北鎮撫司的規矩不是鐵律,那麼能不能放了章鳴遠,指揮使大人何必為難他一個病人。」
薛邵冷笑,「你可真是膽大包天。」
丁寶枝一直在試探他的底線,這下終於踩到,心裡免不了『咯噔』一下。
薛邵森然道:「我帶你出來,你反倒想著章府那個龍潭虎穴。」
丁寶枝皺眉,心說龍潭虎穴不該是你的北鎮撫司嗎?
「我能見章鳴——」
「不能。」
最後不歡而散,薛邵丟下一桌子殘局摔門而去。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給她送衣服的人敲了敲門,說東西放在門口。
丁寶枝一聽來了薛邵以外的人,趕緊上去開門,那人只是個普通軍士,見丁寶枝把門打開,一下愣住了。
丁寶枝開門見山,「我想見章鳴遠。」
那人為難,「丁小姐,我沒有這個權力。」
丁寶枝見薛邵的下屬對她態度恭敬,明白對薛邵來說,她現在確實算得上一時新鮮。
於是她道:「那就找個有權力的人來。」
那人搖頭,「這不合規矩。」
丁寶枝還想再做努力,拐角走來個腰挎繡春刀的健碩男人,打斷了她的請求。
他道:「丁小姐,我可以讓你見章鳴遠。」
丁寶枝沒見過他,這人昨晚不在章府,看樣子約莫三十來歲,一張臉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頗具武將氣勢。他身上穿著錦衣衛的飛魚賜服,也是御前的人,品級不會比薛邵低太多。
丁寶枝見禮道:「寶枝見過大人,不知該如何稱呼大人?」
「錦衣衛指揮同知,毛豐。」
丁寶枝曾是宮女,知道指揮同知和指揮使都屬正三品,二者之間的關係可看做軍隊中的將領和副將。
「同知大人適才說可以讓我見章鳴遠?」
毛豐道:「要見章鳴遠可以,但在那之前我有一番話要先告訴丁小姐,等聽完了再見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