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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頁

2023-09-18 21:45:38 作者: 山頌
    「這麼快?真有你的!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啊?談戀愛的感覺怎麼樣?他對你好嗎?」

    一口氣問了太多,溫言書聽笑了, 挑挑揀揀只回答了最後一句:「他對我很好。」

    說快真的不算快,拉鋸戰打了將近一年,沒有風聲是因為找不到機會跟他匯報進度,至於談戀愛的感覺, 他便是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那一晚在衡寧家過夜沒有發生任何事,只是第二天早上他們一起吃了早餐一起上學,衡寧還順手幫他把當天的作業寫完了。

    他像是沒聽見溫言書說喜歡他一般,不僅不避嫌, 還主動等他下課, 在他樓下接他上學。

    來回的路上, 他時常跟溫言書說,別放棄,堅持到高考結束就勝利了。

    不論是在那之前還是在那之後, 衡寧無數次對溫言書說過他對高考之後的人生的憧憬——

    高考結束,他就能離開這個破地方,去大城市讀書、掙錢,帶老爸去更好的地方治療。

    溫言書問他:「你想去那座城市?想考什麼專業?」

    衡寧幾乎是不假思索道:「北京, 我想學醫。」

    想去北京是因為那裡有全國最好的醫院,想學醫也是希望爸爸可以等一等他,給他機會有朝一日治好他的病。

    衡寧的人生和願望似乎永遠都被禁錮在這兩口之家的屋檐之下,年輕人的肆意和自我,似乎從不屬於他。

    衡寧踢走了腳邊的易拉罐, 也問他:「那你呢?」

    溫言書有些侷促地低下頭, 小聲說:「我不知道……」

    似乎是猜到他會這麼說, 衡寧只是瞭然地笑了笑,溫言書便更加窘迫了,連忙補充道:「我也想去北京,去首都讀書。」

    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但你要是嫌我煩就算了。那時候溫言書是這麼想的。

    那時候,衡寧又從口袋裡拿出英語手記,一邊翻一邊思言自語道:

    「我的人生只有高考了。」

    再次和衡寧走進之後,溫言書感受到了他隱藏在努力背後的那份壓抑。

    他依舊是個穩坐全年級前三的學神,卻比起高一更多了一份焦慮和不安。

    前不久的期中考試,衡寧不出所料拿到了年級第二,放學後,溫言書背著書包準備去恭喜,卻發現他正雙目充血地盯著試捲髮愣。

    他說,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吳橋一一學期只回來考一次試,卻可以輕輕鬆鬆超越他起早貪黑的讀書。

    他更難過的是,第二名的一等獎學金,比第一名的特等獎少了足足五百元,夠爸爸好幾天的藥錢。

    溫言書第一次看到衡寧這樣脆弱的模樣,他反覆問他,是不是在天賦面前,一切努力都不值一提。

    溫言書就這麼哀哀地看著他,安慰的話說到嘴邊,卻又都變得無力起來。

    第一次接吻就在那天傍晚,溫言書請衡寧喝了一聽啤酒,兩個失意的少年人趴在巷口的欄杆邊,望著夕陽,一言不發。

    一聽啤酒完全沒有什麼酒精可言,溫言書卻借著膽輕輕吻上那人的嘴角。

    他心想著那人把他推下台階摔死了也好,從此以後形同陌路也罷,在這一吻面前就都無所謂了。

    卻沒想那人竟借著酒勁反客為主,把他壓進巷子裡,抵在濕漉漉的石牆邊。

    壓抑的情緒發泄出來總會釋放出令人恐懼的能量,溫言書沒想過那人接起吻來居然那麼凶,他藏在黑暗裡,襯衫被牆上的青苔浸濕,他貼著衡寧滾燙的皮膚,眼淚就這麼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直到看見他哭得滿臉,衡寧才後知後覺地向後撤了一步,跟他道歉,說自己昏了頭。

    那一天,溫言書用手撫慰了他,聽那人低聲喊自己的名字,在他顫抖的時候抱了抱他,告訴他如果需要還可以再找自己。

    這便是他們「戀愛關係」的伊始了。

    在那以後,他們會像其他情侶一樣接吻和擁抱。衡寧壓抑的性格註定他在某些方面需求強烈,溫言書的溫和柔軟便剛巧可以見招拆招。

    溫言書無數次想引導他摘下最後那枚禁果,但每每到臨門一腳之前,衡寧都會淺嘗輒止地退出——或是用手,再或是將溫言書的雙腿併攏,大汗淋漓地將壓抑的情緒釋放,然後吻著他的額頭和他道別。

    面對始終不肯邁出的最後一步,溫言書始終有些不安,卻從不敢問出口。

    待在他的身邊是快樂的,溫言書想,衡寧本不該出現在自己的身邊,這是他偷來的快樂,應當更加珍惜才對。

    電話里,佟語聲憋悶卻興奮的恭喜聲不絕於耳,這給了他一種自己和衡寧可以天長地久的錯覺。

    溫言書笑了笑,看了眼身後等他一起回家的衡寧,說:「祝你早日康復。」

    佟語聲也跟著笑起來,說:「好,祝你們長長久久。」

    掛上電話之後,佟語聲長久地沉浸在朋友戀愛的喜悅之中。

    他仰頭看著天花板,想像著溫言書和衡寧戀愛會怎樣相處,一陣害臊,卻又相當羨慕。

    自己什麼時候能跟吳橋一談戀愛呢?他們現在比談戀愛又差了哪些?

    他仔細思忖著,想了很多,想得心跳加速體溫升高,在感覺到一絲怪異之後趕忙剎住了跑偏的思路。

    他警告自己,現在可千萬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把身體搞壞了。

    恰巧,吳橋一剛好從外面采完風回來,給他帶了一張地壇的明信片,還有一盒北京栗子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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