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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45:38 作者: 山頌
吳橋一也喜歡這麼玩,自然樂意之至。
這個晚上,吳橋一照常回家睡覺,一邊的瘦人叔叔卻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沒有回來。
沒有叔叔的呼吸音和白噪聲,佟語聲忽然覺得這個夜晚安靜得讓他有些心慌,姜紅在一邊的可攜式躺椅上睡得很沉,於是把那電視機打開,聲音調到一格,就枕著那熒熒的光和朦朧的聲音閉上了眼。
小時候他和爸媽還沒分床睡時,那時候臥室里也是有電視的,他就直直地睡在姜紅和佟建松的中間。
小孩子睡得早,大人就會等孩子睡著了再悄悄把電視打開,聲音調到最小,靠在床頭看節目。
如果一覺睡到天亮,佟語聲自然就不會在意電視裡的內容,偶爾半夜醒了,他就忍不住偷偷蜷起身子,把眼睛眯成一條小小縫,偷偷摸摸跟著看半晚上的節目。
電視的光在房間裡會隨著畫面忽閃忽閃,這讓佟語聲有種睡在父母懷裡的安全感。
漸漸的,對於生死的恐懼退散,缺氧的不適感減輕,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從前,一切安逸平坦,讓人睡得踏實。
日子很快就到了除夕,電視裡的大街小巷都熱鬧起來,漫天的爆竹聲中,佟語聲看了一眼旁邊空了許久的床位,有些遺憾,卻也十分坦然。
媽媽特意幫他在觀音橋買了件新衣服,是件紅色的羽絨服,是年輕人流行的款式,穿在佟語聲身上修身得養眼。
吳橋一也一大早趕到病房來,帶著紅圍巾,穿著新衣服,手裡還拿著一張紅色的窗花。
佟語聲湊過來看,那張紙一打開,他便從那肆意灑脫的藝術風格中猜出這是吳橋一的真跡。
細看上面還有鉛筆打的草稿,看樣子是下了功夫的,佟語聲根據生肖判斷:「小牛。」
吳橋一給他比了個大拇指,又伸出兩個手,在頭上比出兩個「6」字型的牛角:「牛氣沖天。」
佟語聲也比了比牛角,兩個人的角碰了碰,非常和諧的雙邊友好會談。
兩個人笑起來,又把電視打開當背景音——過年就要熱熱鬧鬧,兩個人的房間也得整出人民大會堂的效果。
佟語聲看著這台陪他度過了無數夜晚的電視,不禁感嘆道:「吳橋一,你怎麼什麼都會。」
吳橋一併不謙虛,而是認真回答這個問題:「任何一門學科技術,都可以總結出相應的公式,就像只要算法足夠精密,機器也可以做人類能做到的任何事情。」
佟語聲想到了他和別人相處的奇怪模式,忽然覺得有些彆扭,便問:「那和我呢?」
他轉頭看向吳橋一:「和我相處,也是公式、算法嗎?」
吳橋一顯然沒想過他會這麼問,一瞬間大腦宕機。
平時和任何人說話相處,都可以總結出共式來。禮貌和迂迴,距離和分寸,不說精通,至少有個度,唯獨和佟語聲——
「不是。」吳橋一慌張地說,「一遇到你,我的所有算法都失靈了。」
作者有話要說: 懂了,所有算法都失靈了,所以就只會打直球了,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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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提要:「一個沒有幾分詩人氣的數學家永遠成不了一個完全的數學家。」——維爾斯特拉斯
第72章 除夕
浪漫和做作之間最大的差別, 就是前者更多了一些無心的純真。
佟語聲永遠沒法抵抗吳橋一的這份直率,耳朵一紅,再不敢去多試探他一星半點兒了。
兩個人一起把牛牛窗花貼在了玻璃窗上, 吳橋一又從背包里掏出一卷紅色的春聯紙,一支毛筆, 一塊方墨和一個硯台。
吳橋一嘩嘩把紅紙和筆墨鋪在懶人桌上, 說:「寫春聯。」
爺爺還在世的時候,祖孫倆就喜歡自己寫春聯, 佟語聲看著筆墨覺得親切, 暖流就悄悄湧上心頭來。
「你想好寫什麼了嗎?」佟語聲問,「你會寫毛筆字嗎?」
吳橋一搖搖頭, 說:「你想, 我學一學。」
佟語聲稍稍一動腦子,便說道:「銀鼠辭舊送恙去,金牛迎春攜康來,橫批:藥到病除。怎麼樣?」
吳橋一不是很明白,只覺得佟語聲說的都是好的:「好,很好。」
於是佟語聲一拍手, 一邊磨墨,一邊說:「我寫上聯, 你寫下聯,你看好我的運筆姿勢,好不好?」
吳橋一想了想, 說:「你寫下聯吧,寫完我再寫上聯。」
佟語聲有些不解地問:「為什麼?」
吳橋一認真說:「我幫你把病痛送走,你自己把健康迎過來。」
他總是對這些細節有著莫名其妙的儀式感,佟語聲只覺得很感動, 便說:「好,那你記得把你自己的那一份不開心一併帶走。」
吳橋一點頭:「已經帶走了,你把我的不開心全都帶走了。」
佟語聲一聽這話,就忍不住彎起眼,他怕自己再沒心思去寫,便趕忙拿起筆放進筆筒里:「你這支筆已經開好筆了,直接在水裡泡開就能用。」
等筆毛浸潤軟化之後,佟語聲把筆尖輕輕點進墨汁中:「蘸墨一般只要蘸筆頭的三分之一,墨水會順著筆頭吸收。」
吳橋一認真地看著那人蘸好墨汁,又注意到了他的握筆姿勢。
佟語聲說:「看好,毛筆握筆,用拇指去壓,食指夾住,中指從外側把筆勾住,無名指頂筆,小指貼著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