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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43:45 作者: 時醉
    「嗯……我怎麼知道我睡相怎樣,」顧文曦笑得毫無正形,「我又沒跟別人一起睡過。」他占了靠里的那側,挨著窗戶和淺蔥色的牆壁。

    杜雲硯沒有立刻關燈,規規矩矩地在他旁邊躺下,神情有些拘謹。

    顧文曦其實不想那麼快睡覺,交往的第一天晚上就這麼睡過去也太可惜了,開始主動找話:「多了個男朋友是不是不太習慣?」

    「可能吧,」杜雲硯嘗試讓緊繃的神經放鬆,半趴在床上,仔細看他一會兒,像想起了好玩的事,低笑不止。

    「怎麼啦?」

    「我記得那個時候,你連一筐石榴都拎不動,剛才是怎麼抱動我的?」

    顧文曦直想翻白眼,自己的糗事這人怎麼都記得那麼清楚?

    剛才他純粹耍帥,卯著一股勁抱人轉了半圈,再晚一秒放下,他倆恐怕就得一起滾到坡下面去了。

    這種曲折的心路他才不會照實說,出口的話變成了:「當然是愛的魔力啊!」

    杜雲硯嫌棄地皺了下眉,明顯不大相信,片刻之後卻鄭重地說:「文曦,我現在很開心。」至於為什麼開心,不言而喻。

    顧文曦瞥他一眼,心裡樂著,嘴上嗆道:「你之前還想勸我去別的世界呢。」

    「我是不希望你後悔啊,這樣的選擇對你不一定公平。」

    「選擇選擇,你總是把選擇權交給別人,」顧文曦開玩笑,「你是菩薩嗎?」

    杜雲硯的手肘微撐起身:「除夕那次,我沒有想過你會回來,我覺得你可能幾天就把這裡忘了。」

    顧文曦收起剛剛的嬉笑,和他一樣頭枕在手臂上,認真地聽著。

    「但是後來你又找我,我曾經想,倘若你真的回來,把沒說的話說出來,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答應你。」

    「原來你的算盤早就打好了啊?」顧文曦點了下他的額頭,「看不出來還有點心機。」

    「如果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你就是我未來最重要的家人。」杜雲硯的雙眸明澈,說到最後幾個字,視線毫無游離地與他相對。

    杜雲硯確實不擅長甜言蜜語,今晚的這些話都是最坦誠的剖白。

    「雲硯,」顧文曦說,「你不要覺得我做了什麼犧牲,我這樣的人從來不會思考深奧的問題,計較得失與否,我想過怎樣的生活就去過,想和誰在一起就去找他,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我不會去做自己覺得勉強的事。」

    也許對有些人而言,愛情是自我犧牲,但顧文曦不是。他本來就不認為自己擁有過什麼,廣闊的世界裡他只是個過客,無所謂失去與奉獻,更沒有一個真正的棲息之所。

    杜雲硯不同,他自身就是一個棲息地,有著樹一樣深厚的根基。現在他把那紮實的、與生命相關的聯結分享給自己,顧文曦反而有種更加完整的感覺。

    「我們是不一樣,正因為不一樣,才能在一起。」他補充道。

    杜雲硯凝神,一時無言,臉上又升上紅暈。

    顧文曦想起最初認識的時候,對方那副冷淡的模樣,完全想不到也有因自己的話而無措的一天。

    「好了,你還沒說,習不習慣多個男朋友?」

    「不習慣,」杜雲硯笑了一聲,然後躺下,「我沒有談過戀愛,感覺有點奇妙。」他曾把對另一個男孩子的關照與在意視作愛情,無法得到回應,也就告別了隱秘的情思。而與顧文曦之間生發的情意讓他有了全新的感觸。

    顧文曦伸出左手撫摸他的側臉,燈光投射出手的陰影:「我幫你習慣一下。」他稍稍抬起頭,湊了過去,唇精準無誤地觸到對方的,趁著杜雲硯暫時沒反應過來,舌尖靈巧地撐開關口,與其中的某股力量相追逐,在唇齒間纏綿。

    這個一時興起的吻雖未催生出更激烈的情緒,卻讓兩個人前半夜都陷入了失眠狀態。沒有過戀愛經歷的杜雲硯自不必說,就是顧文曦也仿佛第一次與人接吻,氣息毫無章法。

    杜雲硯的生物鐘非常穩定,第二天仍早早起床。顧文曦醒來的時候,身邊床鋪空蕩蕩的,只剩下淡淡的溫熱,提醒他夜裡有人躺在這裡。

    他也沒再繼續睡下去,起來後瞪著眼觀察整間屋子,杜雲硯醉酒那日和昨天晚上都沒能仔細看看這個地方。

    他在書架前站了一會兒,發現杜雲硯的書確實豐富,以文史類為主;最下面一層沒有放書,有一些毛筆、宣紙、墨汁、顏料等書畫用具。他想到民宿那份風格獨特的菜單,杜雲硯大概很喜歡寫寫畫畫,而且不像請過老師,自娛的成分居多。

    視線側移至書架下層的角落,掃見一個彩色的粘土小人,位置不太起眼,他差點沒注意到。小人的做工比較粗糙,勉強有幾分滑稽的可愛,但和美觀毫不沾邊。

    前一天晚上杜雲硯說到過做面人的事,難不成就是這種程度?

    顧文曦從之前住的房間拿來昨晚買的面人,放在娃娃旁邊,走下樓到餐廳,心裡仍在笑那個簡陋的娃娃。

    「怎麼了?」杜雲硯正做著豆漿,發現顧文曦進來廚房,而且表情古怪。

    他也不隱藏:「書櫃下層那個娃娃是你做的?」

    杜雲硯想了一下,確定他指的是哪個:「對啊,隨便放那的。」

    「你說的捏麵人就是這種?」

    杜雲硯終於聽出其中的諷刺意味:「那個又不是彩面,有次妍妍和昕宇他們來玩,留下的黏土捏的,沒剩多少,能捏出個人樣已經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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