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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43:45 作者: 時醉
這種道理顧文曦當然明白,他本身也足夠自信,不會艷羨他人,只是由杜雲硯說出來,話里像藏了另一種意味。
暗示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嗎?
有幾次幫忙幹活的時候,顧文曦嘗試過去體會杜雲硯的內心,終究發現是無解的,也沒有必要。
渴望親近一個人,本來應該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好了,」杜雲硯等墨跡干透,把幾張紙推至顧文曦面前,「麻煩你幫我掛起來吧。」
「為什麼是我?」
杜雲硯的眉眼半彎:「誰讓顧少爺長得高呢?」
顧文曦聽著這酸氣的理由不解,就差那麼兩三公分而已至於嗎?忽然想起前陣子諷刺過他不如自己高。
要說這人某些方面曠達,也有些方面還真小心眼。
顧文曦踩著梯子貼春聯,外面傳來小孩子的吵鬧聲,耳邊亂鬨鬨的。
除夕的前一天,顧文曦又跟著杜雲硯到鎮上購買食材。三十是個周五,儘管沒到周日,但杜雲硯說可以做肉。
鎮上的人更多了,他們不僅去了超市,也去了市場,臨街的各種攤販和人流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顧文曦不得不把車停到較遠的位置。據說集市到三十中午才收攤。
回來的路上,他們遇見了妍妍的母親,騎著摩托車行在鄉道上。
杜雲硯降下副駕車窗:「陳姐,去接妍研的爸爸嗎?」他倆早聽雲妍說過,她爸爸二十九到家。
「對。」女人掀起頭盔面罩,笑著說道。
「妍研高興壞了吧?」
「可不是嗎,」她再次踩上腳蹬,「我先走了啊!」
「嗯。」
他們繼續開車到民宿,西天邊覆滿淡茜色的雲霞,像塗了層細膩的胭脂。
除夕下午,杜雲硯早早地擺好了供桌,幾樣果品和甜酒陳列其上,三根香靜靜燃燒,煙霧繚繞,有點刺鼻的氣味。
杜雲硯雙手合十,站在前方,虔誠地鞠躬。
鄉下一些地方有除夕夜祭祖的習慣,不過他會祭拜的親人應該只有母親吧。顧文曦沒有多嘴,站在旁邊,也跟著輕輕鞠躬。
兩人的年夜飯簡單而不單調:年糕、牛肉、煎魚、八寶飯、茄盒……到後面各喝了熱的甜酒。酒釀本來就沒什麼度數,加熱後更和普通飲品無異,並不會醉人。顧文曦卻有點想念曾經喝過楊梅酒後微醺的混沌,不似現在這樣清醒。
餐廳里也有電視,這段時間幾乎沒開過,但是今晚,杜雲硯還是按下了開關。晚會主持人穿著顏色喜慶的衣服,以元氣的嗓音做著開場致辭。節慶的氣氛很容易讓人忘記自己,融入進集體的歡愉。顧文曦盯著那些不斷變換的畫面,有些懶散地放空了大腦,他既沒有回房間,也沒有提出換台。
杜雲硯的注意力似乎不在電視節目上,雙眼總瞟向窗外,像欲在茫遠的夜空中尋些什麼。
越接近零點,外面放炮的聲響越雜,有的是噼里啪啦連成了串,有的是偶然低低的一聲悶響。
他們也在鎮上買了鞭炮和禮花,是在顧文曦的強烈堅持下買回來的。
到了這個時候,顧文曦自然不肯錯過。他拉著杜雲硯一起到院裡放炮。除夕的夜裡,看不到月亮,門前剩一盞孤燈照著。他先把那紅通通的辣椒串似的長鞭炮拿杆子挑起來,然後點燃。
刺耳的炮聲瞬時炸響,驅散了冷清的氣氛。杜雲硯稍稍捂住耳朵,站開一些距離。
整個過程里顧文曦沉默著,只是在不停更換新的炮仗,直到鞭炮全部耗盡,又點上了小型禮花,放在地上,金色的火花從中間向上、向兩側噴灑而出。杜雲硯走近了一些,和他一起注視著燃燒中的金色火焰,像在觀看一場盛大的演出。
禮花的聲音不大,其他人家的鞭炮聲仍不絕於耳,吵鬧了一陣子。
等到周遭漸漸安生下來,禮花繼續燃著,光芒耀眼。
「雲硯,」顧文曦喚身邊人的名字,「下周我就走了。」
「嗯。」
「我走了以後,你會想念我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更低,杜雲硯靜了半晌,答非所問地說:「回去以後好好和家裡人相處吧。」
「雲硯,我覺得應該告訴你,我對你——」
他的話沒有說完,杜雲硯伸出右手食指豎在他的唇間,比了個「噓」的手勢。
「文曦,我們之間,這樣就很好,」杜雲硯說,「謝謝你陪我過年。」
說完這句話,他笑著轉身,煙火幾乎燃盡。
「如果我再回來呢?」顧文曦衝著他的背影問,「你能讓我把今天的話說完嗎?」
杜雲硯沒有回頭,篤定地說:「你不會回來的。也別再做不值得的事。」
他再度踏進餐廳,沉寂了一分多鐘的鄉村之夜,忽又像早就預設好了時間,四處鞭炮齊鳴,喧囂不止。
作者有話說:
說句欠打的話,還沒到異地戀階段,因為還沒在一起,也還沒到後期,但是真的……快了!
第26章 回家
頭頂上飄下一片樹葉,悠悠地落在腳下,顧文曦把它撿起來,打發無聊似的把泛黃微卷的葉面理平整。
杜雲硯讓他稍等片刻,拿了些吃的出來——水果和自己做的麵包,甚至還有一小包肉乾,讓他帶在路上。
顧文曦看到後「嗤」地笑了一下,除夕夜被打斷的對話並未給兩人的相處增添尷尬,他反而慶幸沒有過快說出衝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