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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43:45 作者: 時醉
顧文曦倒不是多潔癖的人,立即從他手上接過;這果子比蘋果小,又比山楂大一些,淡紅色,在市里沒見過,咬下去味道很酸:「這是什麼啊?」
「露紅果。」
「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杜雲硯開始往回走:「因為是我起的。」
「你起的?」顧文曦聽著新奇,他猜不出這個名字有什麼含義,「為什麼?」
「也不是很複雜,」杜雲硯慢下腳步,「這種果子每年的農曆十月成熟,而農曆十月在民間叫露月,它又是紅色的。」
「只是這樣?」
「還有就是,曾鞏那首詩『露紅煙紫不勝妍』,這樹開花時非常鮮艷,也算是種應和吧。」
顧文曦沒想到會在山裡因野果的名字與人談詩,他盯著手中咬過一口的果子,橫豎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你倒挺有心,」他跟上始終走在前面兩步的杜雲硯,「怎麼給狗起名那麼隨便?」
杜雲硯突然停下來:「是我媽給它們起的。」
「那你媽媽現在——」
「過世了。」他恢復了先前的步速。
「……對不起。」母親早逝一直是顧文曦心裡過不去的砍,將心比心,想到或許勾起了對方的傷感,他後悔提這個話題。
「沒關係,」杜雲硯手裡的野果吃到幾乎只剩下核,「味道怎麼樣?」
顧文曦又嘗了一口,感覺比第一口更酸了,真的有人愛吃這種果子嗎?
「好像比較酸。」
「嗯,所以很少有人摘,但我覺得還不錯,」杜雲硯踏上一條狹窄的土路,「從這邊走吧,比較近。
「而且呢,」他接著說,「如果用糖醃製,就不會有那麼重的酸味了。」
「是嘛。」顧文曦不懂怎麼做吃的,隨便附和著。
今天下午可能是杜雲硯與他開口最多的一次。顧文曦猜想如果跟這人談怎麼做生意賺錢,估計他半點興趣都沒有,但如果問他某樣山裡的特產怎麼生長、怎麼吃,他的話一點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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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民宿,,杜雲硯說晚飯要稍等一會兒,顧文曦先回了二樓的房間,簡單沖個澡,換了件乾淨的衛衣,再披上外套。
床上扔著的手機唱起熟悉的音樂,亮起的屏幕上只有兩個字——蔣辰。
顧文曦隨手按下通話鍵:「餵。」
「文曦,」蔣辰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急切,「你終於肯接我電話了!」
其實之前的事他也差不多放下了,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只是蔣辰這口氣聽得著實彆扭:「你想多了,我犯得著為這事忌諱你嗎?」
「文曦,你……」對方頓住了,「你還是在生我氣吧?」
「我說了,你想多了。」
「那你為什麼不辭而別呢?我看到你拍的照片了,你在外面好嗎?」
「你怎麼會看到我的照片?」顧文曦發朋友圈的時候明明把他屏蔽了。
「我從泊年那看見的,」蔣非無奈地說,「你還說沒生氣,那為什麼屏蔽我呢?我一直……在酒吧等你。」
「蔣辰,」顧文曦嘆了口氣,「我的世界不是只有一個你,也不是只有一個梁倩,我會離開跟你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別搞得誰離了誰活不了似的,肉麻不肉麻?」
電話那邊突然一陣沉默,顧文曦未作理會,接著說他的:「你們既然兩情相悅了,就好好過吧。」
「不是,」蔣辰大聲打斷了他,「文曦,我和她其實——不是你想像得那樣。」
「那是怎樣呢?」
顧文曦只記得梁倩說過,她變心愛上了蔣辰,難道蔣辰並沒有那個意思?那麼他又為何配合對方在自己面前做出些親昵的姿態呢?
蔣辰又不吭聲了,顧文曦對著安靜下來的聽筒失去耐性:「就這樣吧,過去的就過去了,反正我現在不想回家,你也別管我。」
「文曦——」他終於開口,「我有些話想對你說,你聽了就會明白。」
「什麼話?」
「我想等你回來再說,本來之前就想和你談談,結果你突然就走了。」蔣辰的聲音略顯怨念。
「那你可有的等了,我還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裡,要走多久。」顧文曦淡然道。
「沒關係,我等著你,我——」蔣辰似乎笑了一聲,「你一直都是這樣,喜歡一個人在外面,我明白,我只是怕你不再跟我說話,現在……我可以放心地繼續等你了。」
顧文曦不住皺眉,他覺得蔣辰今天跟他說話的語調很奇怪,不像純粹出於愧疚,聽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了,再見。」他放下手機,坐回床上。
顧文曦與人交往,完全隨著性子,表面上跟誰都能聊到一塊,其實交心的朋友也就是蔣辰和曾泊年,都是大一剛入學就認識的,與蔣辰還分配到過同一間宿舍。但顧文曦不習慣住集體宿舍,在校外租了套公寓,經常邀請他們前去做客。
大二時他們三人組過一個樂隊,在學校小火過一陣,後來隨著顧文曦休學一年、樂隊解散而漸漸沒了聲息。休學的那年,顧文曦獨自旅行,足跡覆蓋小半個中國,以及歐洲的部分國家。
他的身體向後一仰,倒在了床上,微微合眼。那年出行之前,和蔣辰他們一起去喝酒,蔣辰好像也說過要等著他再回到學校,只是沒有今天的話這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