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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26:54 作者: 霧下菘
    ……

    當然, 當年那些人,最後,他一個都有沒放過。

    「你會嫌棄嗎?」少年問,黑眼睛看著她,神態很執拗。

    虞鳶答得完全不假思索,「不會。」

    「你那時候又乖又可愛,大家喜歡都來不及。」她聲音輕柔,「怎麼會覺得麻煩呢。」

    他飛快的說,「謝崗不喜歡。」

    「謝家那些人也不喜歡。」

    虞鳶語塞。

    其實,可能在內心深處,她對謝崗也是有意見的,謝星朝那時還才那么小,沒有媽媽,他對他不聞不問,在他最需要關心的時候扔下了他。

    謝星朝以前身體很弱,經常住院,頻繁的打針,大把的中藥西藥……後來為了復聲,各種苦頭,什麼都吃過。

    除去提供了錢之外,謝崗一眼都沒有來看過,或者詢問過。

    或許是覺得很滿意,因為謝星朝來虞家後,再沒有鬧出過麻煩,不會再打擾到他的工作。

    她還想起開學時,謝星朝說的,他在國外再婚了,以後說不定會再有孩子降生,那時對他的關注肯定又會減少。

    謝星朝那麼乖巧懂事,他是怎麼忍心這麼對待的。

    虞鳶心底里泛起憐愛,她微微嘆了口氣,不想再和他討論這個話題。

    她只希望,以後可以有人打從心底里愛他,呵護他。

    他其實從小是非常敏感,又極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需要人寵著。

    「現在還燒嗎?」她伸手,撫起他額發試了試溫度,「再量一次體溫。」

    「嗯。」他乖順的答應。

    聊到往事時,虞鳶倒是忽然想起一件略微久遠的事情。

    「星朝,你還記得高莫凡麼?」她斟酌了一下,「我剛上大學那會兒,回家時,在路上遇到了他,聊了幾句,他要我和你說聲對不起。」

    高莫凡是謝星朝小學的同班同學,小時候是個發育很早的又高又胖的小胖子。

    也是那時候,孩子小團體的一個小頭頭,虞鳶湊巧撞見過一次他們找謝星朝的茬,氣得臉都紅了,她那時也不過是個小姑娘,個子雖然長得快一些,但是生得白淨瘦弱,根本也打不過架。

    那時,謝星朝對她說沒事,說他們不過是和他鬧著玩。

    虞鳶半信半疑,後來再也沒見過了,也就慢慢放下心來。

    而上次遇到,高莫凡居然還認識她,還說托她給謝星朝道歉。

    虞鳶現在還記得,高莫凡那時見到她的模樣,臉色蒼白,神情惶恐,和見了鬼一樣,卻又不敢裝作沒看見,誠惶誠恐的道歉後,飛快就跑了。

    那時候謝星朝已經離開了虞家,虞鳶也再聯繫不上他,於是,這句話也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少年笑容很乾淨,「我不記得有這個人。」

    「而且,我和以前的同學,都很久沒聯繫過了。」他回頭看了下時間,「鳶鳶,量好了。」

    虞鳶注意力轉移到了溫度計上。

    她接過來一看,已經降到37.5度了。

    「藥果然還是有效。」虞鳶放下心來,「那我明天就回學校。」

    果然和小時候不一樣了,那時候,他病一次,直接去住院半月都是很正常的。

    下午,虞鳶在給他熬了一次湯,晚飯是倆人一起做的,謝星朝去買了菜。

    隨後,安靜的在家看書學習。

    她心裡的大石頭也在逐漸落下。

    一直到晚上,吃完晚飯,再量體溫,虞鳶發現他體溫已經完全正常,感冒症狀也消失了很多,應該是徹底好了。

    「我明天就回學校。」虞鳶說。

    這是早說好的事情,好在他也沒有再撒嬌纏著她。

    外頭雷暴雨沒停下,似乎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少年掩去失落的神情,「那鳶鳶,今晚可以多陪我一下嗎?」

    虞鳶知道他小時候很害怕雷暴雨。

    謝星朝被綁架後的那一個月經歷,一直到現在,他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包括虞鳶,也只是從旁人耳朵里聽到一些支離破碎的消息。

    所以,對他那時的一些異常舉動,她都非常包容。

    倆人就在沙發旁圍坐,十月份,京州的天氣依舊開始轉涼,街道上中的銀杏葉葉子也變得金黃,被風吹得刷刷作響,影子在夜色里搖擺。

    「鳶鳶,說好的,你什麼時候去教我高數?」

    「等下周。」虞鳶柔聲說,「你身體好了,然後把不懂的都收集起來,我一次給你講。」

    「我傻,只要稍微難一點的,都學不好。」他說,「鳶鳶,你比我聰明多了。」

    他白皙的面頰鼓鼓的,似乎有些懊惱,讓她由不得又有點想伸手去捏捏。

    「都考上京大了,還傻呢。」虞鳶笑。

    他說,「那是努力,拼命學來的。」

    他眼睛黑漆漆的,看向她,「鳶鳶,假設以後孩子和我一樣傻,怎麼辦啊?」

    虞鳶正在寫矩陣筆記,沒多想,「不會,根據遺傳學研究,智商大部分是遺傳自媽媽的。」

    他只要找一個擅長這方面的女孩子就可以了。

    少年低垂著眼,什麼也沒說,唇微微勾了勾。

    雷暴雨下了很久很久。

    虞鳶一直留在了客廳陪他,倆人說著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回復開始變少,後來,他說三句,她基本只能回一句,再然後,聲音就慢慢的越來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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