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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22:24 作者: 藍白色
    蔣彧南聞言看看她,突然把手伸了過來,因為姿態隨意,炎涼並不覺得他是因為一言不合要揍她,可還是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但仍舊沒能避開他。

    蔣彧南的手指徐徐略過她的唇邊,悉心為她擦掉溢到嘴角的huáng油。

    炎涼表示反感的方式是眉頭倏地皺緊,蔣彧南卻是難得的好心qíng,把剛沾到huáng油的指尖放嘴裡含了含,再看炎涼,目光不純粹:「味道不錯。」

    全程觀看已尷尬的無以復加的李秘書抵著拳頭gān咳了一聲,蔣彧南這才意識到他也在似的,恢復了尋常冷色:「其實對手就像女人,談判就像戀愛,誰先急了,誰就輸了。」

    炎涼忽略掉他說這話時看向她的,那道意有所指的目光。

    「那就祝蔣總您好運了。可別把這樁生意玩死。」炎涼起身就走。

    炎涼都已經走到玄關了,蔣彧南突然說:「等等。」

    她停下腳步聽這個男人還要說些什麼風涼話。

    「我在你父親的辦公室里看過一張你騎馬的照片。你應該是箇中好手吧,要不要較量下?」

    炎涼下意識地要回絕,轉念一想,笑了,扭頭看看蔣彧南,帶著一絲藏得並不深的惡意:「好啊。」

    一行幾人將近12點到達馬場。

    蔣彧南應該來過不少次,馬場主是個華人,用蹩腳的中文和蔣彧南打招呼。

    炎涼眺望露天馬場,場地空曠,身後的馬槽里拴著健壯的馬匹。蔣彧南還在與馬場主寒暄,炎涼已經進馬槽挑馬。

    馴馬師跟在炎涼身後給意見:「女xing還是選一些溫順的個頭小的馬匹比較好,比如這匹……」

    炎涼卻已看中了另一匹,當即要請馴馬師牽那匹出去。

    馴馬師站那兒沒動:「真不好意思,這是蔣……」

    「那是我的馬。」有聲音接過馴馬師的話頭。

    炎涼順著聲音回頭一看,是蔣彧南。

    蔣彧南執著馬鞭慢慢走近:「我來這兒幾次選的都是它了,你不會奪人所好吧?」

    炎涼看看手錶:「現在是……國內時間的星期天,晚上。也就是非工作時間。非工作時間,你不是我的上司,我更沒必要聽你的。」

    馴馬師不幫忙,炎涼自己去牽馬。路過蔣彧南身邊時,稍微一頓。「你不知道我最愛奪人所好的麼?特別是,你的心頭好。」

    炎涼對著他眯眼假笑。

    「小姐……」馴馬師想要阻止。蔣彧南沉默地搖搖頭,示意馴馬師由她去。

    這匹馬一點都不認生,乖乖就踏起馬蹄跟上炎涼。

    半刻之後,這女人已經在露天馬場掀起飛沙走石了,剛換了一匹馬走出馬槽的蔣彧南,眺望遠處那抹颯慡英姿,不禁眯了眯眼。

    暖日當頭,男人背光的眼睛裡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涌。

    炎涼試了兩圈,適應了馬上的顛簸後開始加速。風chuī亂了發梢,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覺得什麼都是無憂無慮的,就像回到過去。

    有爸爸,有周程,沒有徐子青……的過去。

    「這時候走神很危險。」突然有聲音響起。

    炎涼猛地一怔,拉緊韁繩。原來這時候蔣彧南已經在她身旁了。

    他的馬比她的略矮一些,兩個人此時得以目光平視。炎涼本想調轉馬頭往另一方向去,畢竟之前的種種教訓教會她,躲開這個男人才是最安全的。

    可最終還是意氣占了上風:「我還以為蔣總很厲害,怎麼還需要馴馬師幫你牽著韁繩?」

    蔣彧南笑笑:「沒辦法,我剛拿下徐氏CEO這份好差事,還沒窮奢極yù一番,還不想像某個可憐人一樣,差點把小命斷送在你手裡。」

    難得的調笑,炎涼卻笑不出,立即警醒,語氣也冷硬了:「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還是那樣淡淡的笑,接過馴馬師手裡的韁繩,示意馴馬師可以離開了:「要不這樣?我從這兒到那的紀錄是一分鐘,」蔣彧南瀟灑地揚鞭指向馬場盡頭,「跟我比一場,你比我先到,我就告訴你,我這話是什麼意思。」

    蔣彧南頓了頓,豎起一指,兩指,三指----

    「啪」的一聲,鞭子抽在馬身上,馬匹的那一聲嘶叫傳得老遠,下一刻炎涼已看見蔣彧南飛馳而出。

    炎涼一咬牙,也夾緊馬肚子,揮鞭跟上。

    風颳得眼睛都疼了,而就在這短短一分鐘,炎涼腦子裡掠過無數畫面。

    徐子青被大人從外面接回來的第一年,看到她騎馬的照片,十分羨慕,又仗著受寵,硬是把她的馬要了去。那匹馬是炎涼許久之前生日,徐晉夫送她的禮物,送出去的禮物都能收回再轉送,現在想來,炎涼仍覺得諷刺。

    炎涼的馬認生,徐子青第一次試馬,就被直接甩下了馬背,那匹馬尚屬幼年並不高大,徐子青摔得並不重,但險些被馬蹄踢至重傷,當時炎涼好不容易爬上馬背,在拉韁繩的那一瞬間,炎涼記得自己是猶豫的。

    心裡有個歹毒想法在滋生:不如就任由她被踢死了吧……

    炎涼最終還是緊緊拉住了韁繩,沒有釀成大禍。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被徐晉夫關了一個星期的禁閉。一個星期後炎涼被允許出房門,才得知她的馬已經被徐子青那幾個憤怒的親戚給放了血。

    炎涼還記得自己衝到馬場,找了不知多久,終於在馬槽附近找到那沒被沖洗gān淨的血跡。

    或許那一刻她的父親也在她心裡徹底死去了。

    「噓----!」尖銳的口哨聲。

    炎涼的回憶被狠狠撕開,被bī回到現實的那一刻,她看見蔣彧南慌張的臉。

    蔣彧南這號人物也會慌張?

    她不可思議的笑容剛漾出,就發現自己已經大難臨頭,她的馬已經失控地越過柵欄,往馬場外飛奔而去。

    猛地一陣巨大顛簸,炎涼心臟都顫得發疼了,她趕緊拉韁繩,手心轉眼就被勒的破皮,可仍止不住馬匹朝那片撐著涼傘的休息區狂奔而去的勢頭。

    因為耳邊刮著迅猛的風聲,她聽不見身後越拉越近的馬蹄聲,直到熟悉的聲音以怒喝的方式貫穿她的耳膜:「把韁繩盡力往右拉!!」

    炎涼回頭看,被紛亂的髮絲所gān擾的視線中,是蔣彧南一派冷峻的臉。

    這個男人的目光有種詭異的bī人清醒的作用,炎涼終於靜下神志,用盡力氣把韁繩往右扯,馬匹被勒得調轉方向,朝右邊堆著gān糙的倉庫飛奔。

    蔣彧南則是一路緊隨,兩匹馬幾乎齊頭並進,眼看馬匹要衝上倉庫的欄緣,炎涼都看不清他做了什麼,只感覺到他也握住了她的韁繩,然後便是馬匹嘶叫的聲音----

    炎涼的馬倒在了地上。

    炎涼滾落在糙堆上,然後才摔在地上。

    雖已有糙堆緩衝,炎涼仍是痛的止不住尖叫一聲。

    蔣彧南走到身邊時,炎涼先看到的是他的鞋尖。

    她抬起臉來看他,臉色已慘白。

    背光里,男人的面孔都是暗的,又因炎涼痛的視線模糊,以至於炎涼在這一刻快要出現幻覺,覺得此時蔣彧南看著她的樣子,像極了當年看著馬下的徐子青的她----

    在心慈手軟與歹毒惡念間徘徊的她。

    片刻之後的炎涼已經趴在了蔣彧南背上。

    一路láng藉,他背著她往回走。

    「真沉啊,不愧是小獅子。」

    「我……」

    「你再嗆聲,我可不背你了。」

    「……」

    「乖。」

    炎涼心中默默說,她不是怕他,只是沒力氣跟他計較。

    腦袋一耷拉,下巴就擱上了他的肩頭。

    就當他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吧……炎涼環在他頸項上的雙臂不由自主地收緊,再收緊,整個胸口都貼在這個男人堅實的背脊上。

    蔣彧南猛地一停腳步。

    「怎麼了?」

    蔣彧南重新邁步:「沒事。」

    或許是因為貼的太緊了----

    「噗通!」

    「噗通!」

    誰的心動的聲音?

    藏在堅硬骨骼下的柔軟跳動……

    ☆、第 8 章

    出個差竟然把腿摔斷了,炎涼覺得這事若傳出去絕對會是個笑話,母親來電問她近況,她雖然正坐在病chuáng上,還未完成包紮,卻只能咬牙忍痛,跟母親打馬虎眼:「一切都挺好的。」

    「家裡的qíng況可一點都不好。」炎母似有一肚子苦水,當即忍不住傾涌而出。

    包紮引出的絲絲痛意令炎涼不能集中jīng神,她只好請護士先停一停,定了定神,問:「怎麼了?」

    炎母語氣焦慮:「你爸不是一直想把子青和周程送做堆麼?結果子青今天明確跟你爸表示了,她不會和周程結婚。要知道她之前可一直拿不想這麼早結婚這個理由搪塞大夥的,如今這麼一表態,看來是心意已定。」

    這倒不像是徐子青的行事作風了,明明她玩yù縱故擒這招玩得十分得心應手的,這樣表明立場明確拒絕,豈不是要讓父親和周程雙雙失望?

    炎涼倒覺得這樣很好,幾乎要為此竊喜了,無奈不能在母親面前表現出來,儘量帶著擔憂問:「然後呢?」

    「還能有什麼然後,你爸急了唄。」

    「哦。」

    炎母對這女兒無所謂的態度甚有不滿:「你怎麼一點都不急?」

    炎涼倒是納悶了:「我急什麼?又不是我被bī婚。」

    炎母無奈嘆氣,苦口婆心地提點道:「周程雖然有能力,但始終是個司機的兒子,你爸想提拔他,最多也就提拔到總經理的位置,成不了大器,子青要真被他套牢,也就不成威脅了。現在倒好……」

    炎涼無聲苦笑。自己母親這般算計又如何?徐晉夫對徐子青的寵愛永遠能讓她占上風。

    母親還說了些什麼炎涼已無心再聽,末了只說「等我回國再說吧。」就結束了談話。

    留院觀察一晚,沒人來探望,炎涼也就樂得清靜,卻不知道半夜才是最難挨的,既無人說話,又痛的睡不著,像個垂垂老矣的病人坐靠在chuáng頭,聽走廊外傳來的巡夜護士的腳步。

    或許是護士單調反覆的腳步聲激起了炎涼心中某種yù念,又或者是窗外的夜色讓人心生歹念,炎涼終是摸索著拿到自己的手機,調出周程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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