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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20:52 作者: 衾久
他瞭然,見她神色凝重,問:「出名不算好事?」
「對於那些想成名的人來說,當然是好事。」盛盞清欲言又止,半晌才說,「但不知道為什麼,在我這,總有種掛羊頭賣狗肉的感覺。」
「你是覺得自己名不副實,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出名,並不是自己想要的?」
她沉默半晌,「大概都有吧。」
「姑娘,」他笑說,「你太低估自己的能力了。」
她微滯,茫然地看過去。他淡笑不語。
臨走前,他說:「最近一段時間,我不會過來了。」
盛盞清點頭,沒有詢問原因。
他送給她的那把吉他,出自大師之手,全球只此一把,不提價格本身,光是擁有它所需耗費的人脈資源,就已經讓大多數人望塵莫及。
這些他不提,她自然不會問。
有些關係,點到為止最為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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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盛盞清送回公寓的路上,蘇燃不放心地說,「要不你去我那住?你現在身份被人扒出來了,朝露是去不了了,沒準公寓也淪陷了。」
「現在還沒到這個份上。」盛盞清打開車門,隔著窗戶,弓身朝蘇燃揮手示意,「別擔心,有事會聯繫你。」
樓道隔絕大半的日光,落在地面的腳步聲極輕,聲控燈反應遲鈍,灰濛濛的長廊像裹著一層黑紗,不遠處一道矮胖身影紋絲不動地隱在晦暗不明的光線里。
盛盞清腳步頓住,後背滲出虛汗,而後看見那人將半截身子往門上一貼,又站直,低頭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安全通道的門緩慢開了條縫,嘎吱聲里,門縫漸大,盛盞清心口突地一跳,還沒轉過身,一雙手猛地將她往裡一帶,動作看似粗魯,卻絲毫沒有傷到她。
盛盞清節節敗退,那雙手牢牢鉗制住她,將她後背摁在牆上。
理智終於回籠,隨即而來的薄荷味將她嗓子眼堵住,她沉默地抬眼,對上江開鴨舌帽下的清亮雙眸,只見他手指抵在唇上,輕輕噓了聲。
溽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她手臂是自由的,卻被他拉住環在自己的腰際,動彈不得。
男生修長挺拔,不像看上去那般消瘦,嚴絲合縫的距離將他身上的肌理紋路,細緻地烙印到她的肌膚里。
「幹什麼?」盛盞清無聲地問。
江開壓低嗓子,每個字音被他拖得又細又長,「保護你啊。」
門後的腳步聲漸漸淡去,盛盞清五感盡失,察覺不到在家門口前鬼鬼祟祟的那人已經離去,低聲問:「還沒走?」
江開低低嗯了聲,下巴抵在她頭頂,過了差不多兩分鐘才鬆手。
黑暗藏住了盛盞清燒得有些厲害的耳廓,她輕輕捏了捏,率先推開門,不冷不熱地問:「你不是臨時有事?」
「不放心你,過來看看。」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盛盞清總覺得他說的話都帶點模凌兩可的意味,像尋常關心,但又可以理解為在調情。
她掃他一眼,沒說話。
門上貼著一張便簽,盛盞清撕下,借著微弱的燈光看了眼。
「你好,我是樓下的新搬來的住戶。您家地面漏水,滲到我家來了。這幾天沒聯繫上您,看到這條消息後,麻煩回個電話給我。」底下附帶一串號碼。
「……」
盛盞清微微側頭看向江開,皮笑肉不笑的,「保護我呢?」
江開的眼睛在稀疏的光影下更顯黑亮,他無辜地攤了攤手,笑容里有幾分罕見的吊兒郎當,「判斷失誤。」
剛進屋沒多久,門鈴響了,江開先她一步起身,朝貓眼一懟,開門。
盛盞清剛收拾完,抬眼就見江開邁著大步子朝她走過來,懷裡一束玫瑰扎眼。
「你買花做什麼?」
「送你。」他語出驚人。
「送我幹什麼?」她如臨大敵。
「出院不應該送花?」
盛盞清默了默,翻了個白眼,「誰出院送玫瑰?」
江開啊了聲,「出院不應該送玫瑰?都沒人告訴我。」
他嗓音低磁,又像清酒般清冽,細細品下去,又帶點灼人的烈度,「那行,就當提前預約明年情人節禮物。」
盛盞清愣住,一時分不清他是故意的還是無心之言,總之攪得她心裡的池水波瀾起伏。
蘇文秋的電話見縫插針地挽救了她的無措。
電話那頭叫了聲「阿盞」後,很長時間沒有動靜。
盛盞清耐心等著,對面的人支支吾吾地說,「阿盞,你爸他……」
話音止住,盛盞清頓了頓,問:「爸怎麼了?」
「沒什麼。」蘇文秋避而不答,隨便扯了幾個話題搪塞過去。
盛家家境算不上殷實富足,但也達到小康水平。在盛家的那幾年,盛盞清不用忍受大人為了茶米油鹽醬醋的反覆叨擾,也不用因成天穿著破破爛爛的毛線衫,而被穿得光鮮體面的同齡孩子笑話。
盛家夫婦在物質上的關懷,是她在貧瘠如洗的六年時光里,從未感受到的,但即便如此,她始終無法真正心安理得地接受這種饋贈。
她總會下意識揣摩他們的心理,惶恐自己是否做了什麼不恰當的行為,引來他們的厭煩,甚至是捨棄。
盛母年輕時擔任過小學教師,有一段時間,盛盞清經常會去她任職的學校門口等她下班,那時候,她總能看到盛母和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一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