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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20:52 作者: 衾久
    江開跟著坐到後排。

    他故意折騰出一番大動靜,就連司機也從後視鏡里看了他一眼,但盛盞清對此依舊沒什麼反應,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摁著鎖屏鍵。

    屏幕忽明忽暗,隔著一段距離,也能看見投在屏幕上,被反射得有些迷濛的神色。

    江開唇線拉得很直,煩躁地扯開兩顆扣子,還未解開領帶,想到什麼,忽地笑起來。

    他駕輕就熟地找到盛盞清的頭像,先是發過去:【盞清姐。】

    又扔了一堆用自己營業照做成的表情包過去。

    「宋姝」這個名字把盛盞清折磨得頭昏腦脹,她沉沉吐出一口氣,從包里翻出眼罩戴上,剛準備小憩,接二連三的鈴聲把她的魂拉了回來。

    點開看,全是江開發過來的消息。

    她視線微微往左一偏,猝不及防地撞進他含笑的眼裡。

    忙不迭避開他的目光,言簡意賅地敲過去:【幹什麼?】

    沒多久補充道:【發自己表情包過來,是想讓我誇你可愛?】

    江開直白地回:【我知道你生氣了,這是在哄你。】

    盛盞清稀里糊塗:【我沒生氣。】

    江開無聲笑起來,這四個字怎麼看都像在狡辯,【那你剛才為什麼一直背對著我看手機。】

    【我在想事情。】

    【想什麼?】

    她下意識回:【宋姝。】

    回完後才意識到自己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描越黑的意味,剛想撤回,旁邊的笑聲再也抑制不住。

    江開:【盞清姐,你真可愛。】

    可愛的姐姐臉色一下子黑了幾度,二話不說掐滅手機,往包里一丟,重新拉下眼罩,雙手環胸背對著江開。

    黑到極致的世界,唯有身後的笑聲顯得最為真實。

    隱約她感覺到有人靠近,等到清凜凜的薄荷香順著他帶過來的一縷風進入她的鼻腔後,她在心裡肯定了這種猜測。

    是江開。

    她微頓,幾乎要摘下眼罩。

    「盞清姐,你可真難哄。」他呼出的風撥弄著她的耳垂,「我都聽你話,沒和那人互動了。」

    他一字一頓地,每個音節都被他填進了曖昧,「可你怎麼還在吃醋?」

    -

    當天,#《丹青落》發布會#空降熱搜,其中備受熱議的是知南和宋姝的那段合唱。

    他和宋姝的零互動,被一部分還算理智的網友歸類為避嫌。如果說在發布會前不久,編撰的澄清微博是他對這段虛假戀情傳言的回應,那現場的表現無疑是錘上加錘。

    可CP粉們不死心,非得找到一絲能夠證明他們戀愛關係的蛛絲馬跡。一看宋姝對這事還沒有任何回應,直接把她的沉默當作默認,紛紛鬆了口氣,繼續磕起知姝達理。

    盛盞清忙著準備後天晚上在酒吧的告別演出,錯過了腦補帝們精彩的自我產糧,但「宋姝」這兩個字一直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演出結束後,她找到在散台的蘇燃,調出宋姝的高清大圖,「你有沒有覺得這人很眼熟。」

    蘇燃輕飄飄地掃了眼,又看向盛盞清,似笑非笑地說,「別人都說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到你這怎麼成分外眼熟了?」

    盛盞清沒有和她說笑的心思,手指點著屏幕,認真地說:「你再好好看看。」

    盯著屏幕近三分鐘,蘇燃還是搖頭,「你倆之前一個公司的,覺得眼熟正常,沒準你就在哪個慶功宴上見過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盛盞清整理措辭後說,「我只是覺得這張臉太像一個人。」

    她還想說什麼,見蘇燃一副不明所以的眼神,倏地止住話題,「算了,沒什麼。」

    聊起過往,蘇燃倒想起一件事,她斟酌再三,決定告訴盛盞清。

    「今年的追悼會,許臨越也去了。」

    快兩年沒聽到這個名字,盛盞清肩膀不可遏制抖了下,像是驚愕,又像是自我保護。

    CB樂隊解散後,她陷入了逃避的死循環,單方面斬斷與昔日隊友的聯繫。只是偶爾聽人議論起喬柏遙這個名字,其餘隊員,仿佛成了一縷雲煙,消散在過往的風裡。

    這其中,自然包括貝斯手許臨越。

    奇怪的是,她已經記不起和他在CB共處的那一年。對於他的記憶,始終停留在阿姐死亡的暴雨夜。

    是他歇斯底里的面孔,恨不得親自去地獄將陸清和帶回來的決絕。

    很多事情在一瞬間轉為明朗,許臨越愛陸清和,愛得沉默,愛到骨子裡。

    比喬柏遙更愛。

    可是,他刻骨銘心愛過的那個人,至死都不知情。

    那幾年,盛盞清逃避似的沒有去祭拜陸清和,同樣的,許臨越也沒有去,他和她一樣抗拒接受陸清和死亡的事實。

    「所以,他現在是接受了這個事實?」盛盞清的眸色很淡,動作卻很粗魯,緊緊咬住唇,破皮的血滑到唇齒間,不太好聞的鐵鏽味。

    「應該吧……這麼多年被清和的死禁錮在原地,現在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我想清和肯定也是這麼希望的。」蘇燃也看穿了許臨越的心。

    話題拐進死胡同,沉默良久,盛盞清低下頭,像是在自言自語:「你說,如果當初阿姐愛上的人是他,我們所有人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一個沒有意義的假設命題,蘇燃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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