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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20:02 作者: 九月輕歌
    只說蕭拓這一輩,兄弟四個, 只有一個年紀輕輕成婚,其他三個都是三十上下娶妻,許老夫人當真想不通, 蕭老夫人怎麼那麼心寬。

    攸寧又道:「您若不說起小輩人的姻緣,我是斷然不會告訴您大公子的事情的。今日的事, 我們就當沒說過, 否則對兩個孩子都不好, 您說是不是?」

    她敢扯這樣的謊, 是料定許家不敢往外傳揚。好端端的, 怎麼就知道蕭延暉這種事?只能是反過頭來提親被拒絕了, 誰又不是傻子, 還看不出這些?到了那一步,被戳脊梁骨的便是許家:倒貼不成就說人閒話,也忒小心眼兒了。

    回頭蕭延暉若是有了意中人, 或是二老爺、二夫人物色到了很好的親事,麻利地換庚帖定親就行了。

    許家搬出皇帝壓人,她撒個謊騙次人而已,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許老夫人哪裡不明白攸寧的言外之意,目光冷了冷,嘴角則牽出和藹的笑容,「我自然會守口如瓶,只不知蕭府那邊有沒有對別家提及?」難道蕭延暉這兩年克妻的風聲傳出去就是許家的責任麼?作為女方低頭提親被拒已經夠堵心了,還要幫著那邊維護名聲?這蛇蠍美人當真名不虛傳,算盤打得太精刮。

    「怎麼會。」攸寧從容笑道,「別家有結親的意思,我和我二嫂若是婉拒不成,一向是搬出閣老,說他想讓侄子加以歷練再談婚事,事情也就擱置了。您不同啊,一來就搬出了皇上,我還能怎樣?」

    許老夫人哽了哽,差點兒紅了一張老臉。說來說去,就全是她不識相,她用皇上嚇唬人的錯。她強笑著頷首,「如此最好,我只是擔心府上大公子的名聲。」

    攸寧笑笑的,「我曉得您心善。」

    「萬一皇上垂詢,我怎麼回話才好?」

    攸寧淺笑盈盈,明眸熠熠生輝,「這是許家的事,自然是您思量個妥當的說法,外人怎好置喙。」

    許老夫人又碰了個軟釘子,這會兒反倒擔心起對方得理不饒人了,「我記下了。日後還請夫人口下留情,畢竟,這事情是我的意思,與孩子無關。」

    「我說了,許家的事與我無關,」攸寧道,「這事情到此為止。」說著站起身來,「說了這麼久的話,也該回暖閣了,不知道的怕是要埋怨我不曉事,在這種場合纏著您說私事,害得您失了待客之道。」

    居然又拐著彎兒地教訓她失了禮數。「……夫人先請回,我要換身衣服。」許老夫人揚聲喚來下人,「送蕭夫人回去。」待得人走了,一張臉完全垮了下來。

    原本滿懷喜悅,卻被人澆了一桶夾著冰碴的水。

    可不論怎樣,這門親事都要結。她這邊走不通,自有老太爺、皇帝促成。

    不生氣,不生氣,誰讓人家是首輔夫人呢?許老夫人寬慰了自己一番,才神色如常地回到賓客之間。

    攸寧那邊,落座沒片刻,就見到了姍姍來遲的譚夫人、楊夫人、於太太三個常來常往的老熟人。

    近正午,有幾名少年結伴來請安,是許老夫人兩個嫡孫、許太傅的三個學生。

    攸寧淡然打量,留意到一名學生:十二三歲的樣子,舉止有著似是與生俱來的優雅,最重要的是,眉宇與皇帝有三四分相似。總之,是個出色的少年。

    而她悄然留意的這一個,恰恰是許老夫人留到最後著重引薦的:「安兒,這位便是首輔夫人。」

    那名少年適時地上前一步,向攸寧行禮:「學生石安,問首輔夫人安。」

    「免禮。」攸寧抬了抬手,「姓是哪個字?」

    石安恭聲道:「東山石上茶的石。」

    許老夫人笑眯眯的,顯得頗為滿意:「這孩子的資質很好,年紀雖小,卻稱得上文采斐然,詩詞歌賦說是信手拈來也不為過。」

    攸寧一笑置之,見許老夫人還要說什麼,先一步對石安道:「去給別家夫人請安。」不論哪種場合,她也沒必要捧著許太傅門下的人。

    許老夫人卻立刻道:「蕭夫人是名士姚慕林夫婦的愛徒,見到才學出眾的晚輩,想來應該不吝賜教。」

    許家大少爺上前一步,附和道:「早就聽聞夫人天賦異稟,又聽聞姚先生所作制藝最佳,夫人必然得了真傳。石公子有一篇制藝,我等頗覺驚艷,閒來常觀摩,已可倒背如流,求夫人賞臉品鑑。」一副得到允許就要背文章的樣子。

    攸寧理都不理他,只氣定神閒地看向許老夫人,掛著和煦的笑容,徐徐道:「您都說他才學出眾了,又是太傅門生,外人怎好品頭論足?知道的說是太傅門生謙虛,不知道的說成首輔質疑太傅才學也未可知。茲事體大,我不敢造次,還是等我問過我家閣老再說,他同意的話,蕭府有宴請的時候,我不介意與誰當眾切磋所學範疇之內的學問。」

    「正是這個理。」譚夫人、楊夫人異口同聲,已是面露不悅,許家這不是等於強迫攸寧誇讚許家門生麼?——攸寧若真指出不足之處,一定會被許家說成目中無人從而上升到首輔次輔之間的矛盾。

    於太太則是輕輕哼笑一聲,「也不知道這宴請到底是個怎樣的章程?先前不是說只有女眷麼?有外男過來我們也忍了,這會兒是要怎麼著?許老夫人,您想讓他們待多久?是不是還想留他們一起用飯啊?」她在攸寧面前自然乖順如小貓,在別人面前,動氣的時候,仍是言辭刻薄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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