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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20:02 作者: 九月輕歌
「是我的意思。」攸寧平靜地道,「我來,是跟你道別,請你從速離開。」
「我還能去哪裡?」藺清蕪對著親生女兒說出這一句,想到走投無路的處境,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來。
攸寧道:「不關我的事,只要離我遠遠的。」
蕭拓瞧著這麼說話不是個法子——藺清蕪真的禁不起她給的氣了,就輕咳一聲,道:「齊驤其實早有信來,前一陣忙,我沒顧上看。
「齊家說了藺氏自請下堂的原委,表明實在是沒有辦法才依了她的意思。
「至於日後,齊家在江南的祖產並沒被全部查抄充公,他們願意撥出一個小莊子給藺氏和小女兒住,也願意供應她們日常所需。藺氏若是願意,不論何時,都可以將幼女送回到齊家。」
攸寧緩緩頷首,瞧著藺清蕪,「這是再好不過的去處了。」
「……」藺清蕪說不出話。礙於蕭拓,很多話她都不敢說。
「你我這段塵緣,徹底做個了結,也是我生平夙願之一。」攸寧取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隨意扔向藺清蕪,「這些銀錢,足夠你一路吃喝不愁、看診抓藥。」
隨著那張銀票輾轉飄落在地,藺清蕪也支撐不住,身形癱軟在地。
「你從不是明白人,有些話我也就不說了,彼此都省省力氣。」攸寧轉身,「告辭。你保重。」
夫妻兩個走到院中的時候,便聽到堂屋裡傳出女人絕望的哭泣聲。
攸寧眼角眉梢都沒動一下,步調如常地走出院落,上了馬車。
回往蕭府的路上,夫妻兩個一直沒說話,只是,蕭拓始終握著攸寧的手。
回到府中,已經快到用晚膳發時辰。蕭拓隨攸寧一起返回內宅。
攸寧不免問道:「要回房更衣?」
蕭拓搖頭,「不是,去給各位年長的夫人請個安。」
攸寧側頭多看了他兩眼,「唱哪出呢?」不是最不耐煩應付這種事麼?
蕭拓不搭理她。他把她半路帶出去這麼久,怎麼也該親自向賓客解釋一下。
待得兩人聯袂進到待客的敞廳,攸寧才知道他的用意。
各位上了年歲的夫人聽了蕭拓的解釋,齊齊擺手說不礙的,本就該夫唱婦隨。
攸寧一陣汗顏。
大家看著站在一起的這對璧人,或是誇讚郎才女貌,或是善意地打趣蕭拓幾句。
蕭拓一直好脾氣地保持著微笑,過了一陣子,適時地道辭,回了外院。
晚間,待得曲終人散,蕭拓回到正房,歇下後循例把攸寧用在懷裡。
他是擔心她心裡不痛快,特地陪著她的。
攸寧說道:「我心裡其實挺輕鬆的,以她現在的情形,怎麼也不會再有下次了。」
「那我就放心了。」蕭拓柔聲道,「這事情隨你怎麼做,別往心裡去是最重要的。」
「不會,平時沒得想了都想不起來的一個人,有什麼好在意的。」
「有時覺得這樣都不夠,有時候又真擔心你後悔。」
攸寧失笑,「這話說的,我要是後悔,也是後悔沒儘早把她收拾得徹底消停。」她抬手蒙住他眼睛,「不囉嗦這種事兒了,睡覺。」
他笑著嗯了一聲,也真的闔了眼瞼。
兩日後,藺清蕪踏上了去往江南的路。自此起,攸寧的人手再沒留意過這個人,因為某種意義上來說,對於攸寧,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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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皇帝下令半個月後,刑部與錦衣衛合力偵辦的案子終於在期限內結案。
刑部撰寫的奏摺到內閣停留一下,便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需要做的是決定涉案重臣、一般官員及其餘人等的罪行。
她早就有了主張,給的批示為:一概秋後問斬。
時閣老、佟尚書是數罪併罰;薛指揮使之流則是殘害百姓,作惡多端,是以也是一併清算;至於還活著的曾經做偽證的人,就算受了時閣老或其黨羽唆使,亦逃不脫一個污衊忠良的罪名。
與之相應的,是適度獎賞一直支持翻案的官員,最先提及此事的顧澤、徐家,立場堅決地一再駁斥反對翻案的官員的樊家眾人之流,獎賞自然更重,例如顧澤與工部左侍郎調換了位置,徐少暉得了個五品散階的冊封,樊家兩名子弟進到官場,兩個已然入仕的位置往上升了升,是只要做出實績便可以繼續升遷的官職。
以林陌為首的一眾武官亦然,或給享受皇室俸祿賞賜的頭銜,或依據能力得到升遷的機會。
對於取代時閣老的次輔位置,皇帝擱置了。那個位置,就是明打明地分首輔的權勢,再上來一個幾乎打心底仇視武將的人,估摸著不出三天她就把人咔嚓了,那就還不如先空著。
至此,朝廷有了新的格局。
連續三日,一道又一道的聖旨、內閣公文傳出。
到了第四日,大早朝的時候,終於有官員忍不住了,問皇帝為何還不傳召告病休養的鐘離遠進宮,予以封賞和彌補。
皇帝沉了會兒才道:「此事明日便見分曉。」
翌日早間,聖旨到了竹園:冊封鍾離遠為鎮國公,賜太傅銜,其堂妹鍾離悅為清河郡主,賜府邸,著鍾離遠、鍾離悅十日後進宮謝恩。
鍾離遠神色淡然地接旨謝恩。
攸寧聞訊後,神色亦是淡淡的。
盼了那麼久,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沒有曾經以為會有的狂喜,心裡反倒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