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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20:02 作者: 九月輕歌
她為他付出了那麼多……
他幾乎每時每刻都被這些思緒糾纏著,想去見她,想對她說對不起,我錯了,卻是一想便覺那等言語蒼白無力。
只是,兩人同在京城,又同樣為官,相遇並非難事。
這日午間,林陌與葉奕寧在相對僻靜的街頭不期而遇,他要去見一些舊相識,她要趕去詔獄一趟,都是策馬而行,各帶了兩名隨從。
兩人同時勒住韁繩。
離得近了,林陌仔細打量,發現她雖然清減了幾分,可是明眸中神光充足,氣色也很好。
「林侯。」葉奕寧拱了拱手,看到陌生人一般的冷淡。
林陌抿了抿唇,清了清喉嚨,問道:「這一陣過得好麼?」他是清楚,如果沒帶隨從,她怕是會揚長而去,根本不願意搭理他。
「還成。」
「改日一起吃頓飯?」林陌說。
葉奕寧凝著他,牽了牽唇,目光卻冷森森的,「不必。大人要檢舉誰,寫公文給錦衣衛;要投案,去詔獄。」說到這兒,又拱了拱手,「下官差事在身,不耽擱林侯,告辭。」語畢拍了拍馬,帶著隨從颯沓而去。
林陌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視野,還是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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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壽堂里,老夫人和方媽媽正在挑選首飾。
「雖說攸寧什麼都不缺,可畢竟是我一點兒心意。」老夫人道,「那孩子打扮起別人來心思靈巧,對自己卻是最不上心的。」
方媽媽道:「五夫人是少見的美人,怎樣穿戴都是極好看的。」
「那倒是。」老夫人笑得微眯了眼睛,又是不解,「我就總是不明白,那樣可人疼的一個孩子,唐元濤和藺氏怎麼能忍心那樣待她?」
方媽媽只是笑,沒接話,心裡想的是:閣老那樣要什麼有什麼的人,您以前不也特別不待見麼?就算到現在,母子兩個也是別彆扭扭的。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笑了,「你是實誠人,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方媽媽便又笑。她自來不是八面玲瓏的做派,違心的話是斷然不肯說的,寧可保持沉默。這也是她一度在老夫人面前雖被重用卻不得寵的原因。
「我以前是怎麼回事,你心裡大致也有數。老五說的不假,那些年,我就是患了心疾,經常管不住自己的脾氣,竟把小兒子當成了出氣筒。」老夫人喃喃地說完,嘆息一聲。
「都過去了,閣老明擺著是沒放在心上,要不然,如今怎麼會和五夫人這樣的孝敬您?」方媽媽寬慰之後就打岔,「奴婢瞧著五夫人喜歡珍珠首飾。」
「是麼?」老夫人順勢轉了話題,「我瞧著這個珍珠發箍還有這個手串的成色不錯。」說著拿起來,仔細查看,見沒有瑕疵,放回首飾匣子,「拿去送給五夫人,讓她平時戴著玩兒。」
「是。」方媽媽走出福壽堂,笑意慢慢到了眼角眉梢。她是覺得,老夫人真的熬出來了,相應的,她也熬出來了。
她自幼在蕭府當差,十幾年前,被蕭拓安排到老夫人跟前行走。
蕭拓從沒交待過她什麼,可她清楚,自己的用處是盡心護老夫人周全,在恰當的時候說些該說的話。
以前不知怎的,老夫人中了魔一般,不在乎持家的權利牢牢握在樊氏手裡,只跟蕭拓過不去。樊氏品出端倪,喜聞樂見。
老夫人跟前沒什麼事,做下人的只需暗暗同情、心疼蕭拓一番。相應的,趙媽媽那種口頭上討主人歡心的東西就漸漸得勢,時時陪在老夫人跟前。
幸好,她能寫會算,善於周旋,老夫人不論在福壽堂,還是到別院靜養,沒了她,就全亂套了,也就穩穩地坐住了管事媽媽的位子。老夫人雖不怎麼和她說體己話,卻也離不開她。
幸好,老夫人雖然與小兒子多年來疏離相待,終究是拎得清輕重的,曉得至親的兒媳婦行事自有道理,從五夫人嫁過來到如今,有了莫大的轉變。
如今家裡的光景真是太好了,只除了……她不自主地望向老太爺現在居處的方向。
已到了這地步,乾脆遁入空門算了。她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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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宮宴的日子。
一眾命婦俱是按品大妝,沒有誥命的女眷倒是可以費盡心思地打扮一番。
這類宴請,男女並不大講究男女大防,言行間別出格就行,是以,便成了變相的一種相親宴,誰家看中了誰家的千金、公子,在當時就可以遞話過去,看看有沒有希望。
懷著這種心思的,還有林太夫人,想在宮宴上遇到一個合心意的閨秀,試探著有希望的話,來日便能做主上門提親。
這些日子她固然忙著與宋夫人爭吵、整治宋宛竹,也和族裡的人商量了幾個適合的閨秀,請人逐一前去說項。
到底是不甘心也不服氣:宋宛竹的事情不論是怎樣,說起來不就是林陌一筆風流帳麼?這有什麼呢?
皇帝是賜了家規,可那不是為了給葉奕寧撐腰麼?不都說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麼?皇帝又能惱一名臣子多久?說不定何時戰起,就要紆尊降貴地求著林陌掛帥出征呢。誰要是連這些都看不出、想不明白,那還算什麼官宦之家?
——她滿心都是這樣的想法,實情卻狠狠地打了她的臉:那幾個門第一聽說是為濟寧侯說項,立時就婉言回絕了,理由不盡相同,卻是一點兒餘地都沒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