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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20:02 作者: 九月輕歌
老太爺抬手示意免禮,剛要說話,古媽媽跪倒在地,膝行幾步,哭訴道:「老太爺容稟,新夫人當真是好大的威勢啊,奴婢只是過去替姨奶奶傳話,也不知哪句話出了錯,便被一通毒打,又被挾制到了這裡。倒也好,您不妨給評評理,若是我們主僕的不是,奴婢願意以死謝罪!」說完,砰砰砰地磕起頭來。
老太爺慢悠悠地品茶。
蕭拓若無其事,懶懶地晃了晃頸子。
筱霜晚玉見狀,垂首不語,也當什麼都沒發生。古媽媽就算磕死在這兒,也不關她們的事兒。
他們四個可以這樣過一宿,古媽媽哪兒受得了:青石方磚上有了血跡,她快昏過去了。
她萬般難堪地停下來,拼命擠出更多的眼淚,哽咽道:「奴婢若有不是之處,請老太爺從重懲戒。奴婢等候發落。」額頭上的血緩緩淌落,也不敢擦拭。
又是一陣沉默。
最終是老太爺先說道:「老五,你怎麼說?」
「她來請您撐腰的。」蕭拓置身事外。
老太爺苦笑,隨手點向筱霜,「你說。」
筱霜不卑不亢,娓娓道:「掌摑古媽媽的時候,她口口聲聲說什麼樊姨奶奶是您寵愛了幾十年的人,位同平妻,她要是受了委屈,老太爺就容不得。
「五夫人聞訊後,氣古媽媽實在不成體統,又知曉她不宜計較這種事,便命奴婢兩個把人帶到福壽堂。
「老太爺若是得空過問,便煩請您酌情發落;若是不得空,便將人送回樊姨奶奶房裡。」
老太爺略一思忖,問:「說掌摑的原由。」
「樊姨奶奶要吩咐五夫人一些事,這是古媽媽的原話。」筱霜把吩咐二字咬得咬得有點兒重,「五夫人不明白,不論是誰的妾室,不論地位如何尊貴,似乎也沒有對她頤指氣使的道理。」
老太爺瞥一眼古媽媽,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
古媽媽是樊氏的陪嫁丫鬟,主子風光了多少年,她便在府中得勢多少年。之前事發突然,來不及細想自己到底錯在何處,這會兒明白了,一顆心不由得懸了起來。
樊姨奶奶打破慣例的年月太久了,以至於她身邊的下人都忘了固有的規矩,現在有人跳出來計較,老太爺會作何選擇?
一陣沉默之後,老太爺問蕭拓:「原委清楚了,你怎麼說?」
蕭拓淡然強調:「人都是來找您的。」
又是一陣沉默。
對於古媽媽,這是老太爺顧念幾十年情分,為樊姨奶奶和她息事寧人甚而以牙還牙的希望。
對於筱霜晚玉,想著就算不了了之也沒什麼,反正這不是五夫人犯迷糊的時候,繼續找補的機會多的是。
可是,老太爺真的犯難:「我早已不理俗事,真不知如何是好。你替我酌情發落吧,注意分寸。」
蕭拓溫然一笑,喚來候在廊間的向松,對著古媽媽揚了揚下巴,「處置了。」
向松稱是,麻利地把古媽媽帶出去。
老太爺的面容無法維持平靜了,皺了皺眉,「處置了?且不說罪不至此,也不說我見不得殺伐之事,只說今日,大婚之日,剛進門的新人願意見血光?」
蕭拓避重就輕:「不早就磕得滿臉血了?」
老太爺儘量維持著語調的平緩:「我指的血光,關乎生死。你怎麼還是這個脾氣?動不動鬧出人命。」
「我的夫人,經得起這種事。便是經不起,還有我擋著。」蕭拓說。
老太爺怒目而視,「往俗了說,這種事不吉利,新人進門當日,你就不能把事情辦得圓滿些?」
筱霜、晚玉的頸子梗了梗,有些無所適從:首輔大人要挨訓了,她們不宜在場。
蕭拓態度鬆散,「反正話已經說出去了,就這麼著吧。」
「混帳!」老太爺徹底怒了,卻沒失去理智,對筱霜、晚玉一揮手,「你們先回房,我與老五還有話說!」
兩個丫鬟如蒙大赦,行禮後悄然退下,剛出門,便聽到老太爺接茬訓兒子:
「這些年了,我變著法兒的向善祈福,你變著法兒的造孽!混帳東西,打量著你年歲不小我不敢讓你跪祠堂了是不是?真反了你了……」老太爺不想修道成仙了,這會兒只是個被氣炸了的爹。
筱霜晚玉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笑意。
第30章 一波三折的婚夜(2) 二更
古媽媽被筱霜晚玉帶去外院見老太爺之後, 攸寧示意秋月落座,和她閒聊:「老夫人與閣老不睦?」
「是呢。」秋月半坐到小杌子上,「私下裡, 老夫人見到閣老, 從沒個好臉色,母子兩個不歡而散是常事。」
「因何而起?」
「不清楚。」秋月困惑地搖了搖頭, 想到一些事,欲言又止。
「想到了什麼?」攸寧和顏悅色地探究, 「說閒話而已, 不用顧忌。」
「奴婢聽已經容養的老人兒說過一些舊事。」秋月低聲道, 「老夫人對閣老極為嚴苛, 衣食住行、文武功課,就沒有挑不出錯的。閣老年少時深受其苦, 幸好,那時時家二位尊長還在,黎家頂門立戶的人, 私下裡是閣老的恩師,隔幾日就給閣老出些題, 見一見, 點撥一番。」
時家, 皇帝母族。那個家族, 十年前險些覆滅, 當時身居皇后的皇帝沒受牽連, 是她聰慧, 更是她背後的人手段非凡。而今時家當權之人,正是次輔時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