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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02:37 作者: 沈魚藻
    看清楚他的臉,傅蘭君心一驚,是陳皮!

    陳皮「嘿嘿」笑著:「原本想去山上請少奶奶和小少爺的,沒想到在山下就遇見了,您說,這是不是緣分?」

    傅蘭君警惕地看著他:「你想幹什麼?」

    陳皮一臉無賴:「沒什麼,想請少爺過來敘敘舊而已。」

    他果然是為了顧靈毓!

    他拍一拍手,一個年輕男人走出來,眼神陰鷙地看著傅蘭君,傅蘭君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陳皮攬著那人的肩膀:「給少奶奶介紹一下,這位是革命黨里的一條好漢,他的兄弟也是革命黨,去年不幸暴露,被朝廷走狗給砍了頭,你說,這樣大的血海深仇,該不該報?」

    傅蘭君一個激靈。

    事情比她想的複雜,她原以為陳皮這種無賴綁架自己無非為財,現在看來,他們是想要顧靈毓的命!

    想清楚了事情,她反倒冷靜下來,她對陳皮說:「你綁架我沒有什麼用,我和顧靈毓早已經反目成仇,我想你不會不知道,他對外宣稱我是瘋子,另娶了他人。

    你看我像個瘋子嗎?」

    陳皮皺著眉頭:「這……」

    傅蘭君繼續說下去:「你知道他為什麼要誣陷我是瘋子嗎?因為他要攀附富貴,而我是她的絆腳石,他原本娶我也是為巴結我爹,我爹一去世,他立刻就娶了別人。這樣的人,你覺得他會為了我犧牲什麼嗎?」

    話音剛落,破廟的門被推開,顧靈毓裹挾著一身涼意出現在面前:「我來了,把不相干的人放了。」

    陳皮製住傅蘭君,兩個人在影影綽綽的帷帳後,模模糊糊的。

    陳皮對著傅蘭君「嘿嘿」一笑:「看上去情況跟少奶奶想的不太一樣啊,少爺這明顯還對少奶奶有情。」

    傅蘭君沒有答話,隔著帷帳看顧靈毓,解甲歸田的他穿著一身長衫。她望著他,不說話,似是要痴了。

    陳皮揚聲道:「少爺,別來無恙啊。」

    陳皮拉開帷帳,顧靈毓望過來,他眉頭微蹙:「是你,我應該早殺了你的。」

    陳皮手裡握著一支槍,得意揚揚地用槍口戳著傅蘭君的頸子:「事到如今還要逞強,怎麼,你老婆在我手裡,你還打算講上一段禮義廉恥的大道理給我聽?」

    顧靈毓的眼珠子動了動:「你想怎樣?你要的錢我帶來了,都在這裡,放了她,這些都是你的。」

    他把箱子放在地上慢慢打開,一箱子白花花的銀元在燭光里閃爍著刺眼的光,撓得人心痒痒,陳皮向前邁一步又停住腳步:「你以為今天的事情單用錢就能解決?」

    他用腳把箱子勾過來,貪婪地踩在腳下,對顧靈毓暴喝道:「跪下!」

    傅蘭君渾身一震,她抬起頭來看陳皮,陳皮臉上露出獰笑:「沒聽到嗎,我讓你跪下!」

    顧靈毓微微側過臉,視線極快地從傅蘭君的臉上滑過,然後他撩起長衫下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地上的積灰揚起,陳年的灰塵讓整個破廟的空氣變得嗆眼睛辣嗓子,傅蘭君別過頭去,垂下了眼睛。

    餘光里的顧靈毓跪在地上,身板挺直。陳皮示意那同夥過來看住傅蘭君,自己舉著槍走到顧靈毓身邊,他猝不及防一腳猛踹在顧靈毓的背上,看著顧靈毓倒下去,他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顧少爺,當年初見,你好威風啊。居高臨下的,把我罵得像個畜生,打得我在破廟裡躺了好幾天,被叫花子欺負。從那時候起我就發誓,這筆債以後一定要討回來。」

    他從香案上撿起一根木棍:「我是沒你那樣的好武功,只能用這個伺候少爺,你別嫌棄。」

    他揮舞著木棍劈頭蓋臉地朝顧靈毓的身上招呼,木棍砸在顧靈毓身上發出沉重的悶響,漸漸地有骨骼碎裂的聲音,鮮血從顧靈毓的額頭和嘴角流淌下來,他支撐不住了倒在地上。陳皮已經瘋了,他拳打腳踢地凌虐著顧靈毓,一邊打一邊辱罵著他:「你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個二世祖廢物,討債的孽障,剋死爹娘的東西。你每天裝得高傲尊貴,你奶奶你娘誰把你當親人?你連自己老婆都看不住,寧安城最大的綠帽子就扣在你頭上……」

    陳皮轉過頭看傅蘭君,高聲問:「傅小姐,聽得可解氣嗎?」

    倒在地上恍如死人一般的顧靈毓突然掙扎了一下,他睜開眼睛,透過血霧去看傅蘭君,血霧茫茫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只聽見她說:「解氣,多謝你。」

    顧靈毓的心抽搐了一下,他喑啞地笑了,一串串的血沫子從嘴角溢出來,滴在地上,洇濕了塵土。

    顧靈毓聽見了傅蘭君的腳步聲,輕輕的,像無數次她同他鬧跟他玩捉迷藏的遊戲時那樣。

    那輕輕的腳步聲近了,在自己的耳邊停下來,傅蘭君的聲音在他的上方響起,她在和陳皮說話,她的聲音很輕卻很冷,顧靈毓聽見她說:「你們想要他的命,是嗎?」

    始終在一旁站著的那人開口:「當然要他的命!我哥哥就是死在他手裡的。我不服氣,憑什麼革命都勝利了還不許我報仇?我就是要他給我哥哥償命!」

    傅蘭君輕輕一笑:「真巧,我也想要他的命。」

    她問那其實還應該稱之為男孩子的小革命黨:「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仇人。他殺了我的情人,害死了我的父親,我曾經嘗試過殺他卻失敗了,反而被他污衊為瘋子關在山上,過著不人不鬼的日子。今天我跑下山來,就是因為聽說他被革命黨抓住了要被處死,我就是來看他死的,替我的情人我的父親看一看這個狼心狗肺的人,他的血是不是紅的,是不是熱的。誰知道這幫革命黨竟然連殺人的勇氣都沒有。你們現在抓住了他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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