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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02:37 作者: 沈魚藻
    傅蘭君一邊掙扎一邊同他解釋:「阿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顧靈毓卻只是沉默,回到顧家,他拖著傅蘭君徑直走進臥室,把她甩在床上,然後獨自走出去帶上了門。傅蘭君掙扎著爬起來想要跟出去,卻發現門已經從外面被鎖上。

    她被囚禁了。

    她沒想到,這一囚禁就是整整兩個月。

    當天晚上顧靈毓派了守門的人來,一個顧靈毓手下的心腹士兵標槍似的站在門口守著,連桃枝進出都要受他的盤查。

    桃枝的行動也被限制住,不許她出顧家大門,興許是怕她回傅家報信。傅蘭君和桃枝這一主一仆與外界算是徹底被顧家這扇大門隔絕了。

    整整兩個月,除了桃枝和門口的守衛,傅蘭君沒有再見到任何人,包括顧靈毓。

    姨娘來過一次,那小守衛盡忠職守得很,沒讓她進門來。姨娘說去找顧靈毓交涉,竟然就這樣一去不回,只讓桃枝捎口信,說事情正在風口浪尖上,讓她稍稍受些委屈,先待在顧家。

    她獲得一切消息的來源都是桃枝,桃枝費盡心思在顧家的下人們之間打探,時不時給她帶來一點關於南嘉木案件和顧靈毓的消息。

    桃枝打探到,關於那晚抓捕的事情已經在全城傳得沸沸揚揚,版本多樣,流傳最廣的版本是:顧靈毓半夜去抓捕亂黨,沒想到在亂黨的床上看到了自己老婆。又有一說,說南嘉木本是無辜的,根本不是亂黨,是顧靈毓記恨他和自己老婆有私情才故意栽贓陷害。去年戲園子裡的那件事情不知怎的又被翻出來作為這段桃花孽債的佐證……總之,在流言裡,顧靈毓是被戴了綠帽子的,南嘉木和傅蘭君是有私情的。

    過了幾天,桃枝又帶來消息,是關於南嘉木的。說南嘉木的底細已經被扒出,原來他在日本留學時就加入了同盟會,此番回國正是為了在新軍中傳播革命思想,拉攏新軍為革命所用。不僅如此,他那位嬌妻也是他的革命同志,在日本時因為搞暗殺行動而以身殉道。難怪這次他回來都沒有見到夏瑾,原來她已經死在了日本!

    又過了大約半個月,桃枝帶來了傅蘭君最不想聽到的消息。

    南嘉木的判決下來了,謀逆大罪,斬立決。

    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傅蘭君手足冰冷。她猛地起身,整個世界突然旋轉起來,她的喉頭一陣噁心,乾嘔了半天卻什麼都沒嘔出來,整個人像是中了毒,全身的血都化作了冷汗,一層一層地往外涌。

    她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傅蘭君見到了兩個月來看到的第三個人——一個鬍子花白的老大夫。

    大夫在訓示桃枝:「夫人身體虛得很哪,又懷著身孕,心浮氣躁飲食不調,若不加調理,生產時必定有大麻煩……」

    桃枝垂著手聽他教訓,等到送走了大夫,她走回到床邊,握住傅蘭君的手:「大夫的話小姐你也聽到了,自己的身子重要,管什麼南公子北公子的,他的死活又與你有什麼干係?」

    傅蘭君呆愣愣地不說話,他的死活怎麼能和她沒關係?

    他是她少女時代所有的綺思,即使到了今時今日她的心裡已經有了別人,當初他帶給她的那些愛情的悸動和遐想難道就能隨之一併磨滅?

    桃枝還在絮絮叨叨:「小姐您應該多想想姑爺,姑爺雖然把你關起來,但他還是關心你的呀,聽說你暈過去,立刻找了大夫來……」

    傅蘭君的心裡突然一動。她顫顫巍巍地起身,在房間裡翻找了半天,桃枝不明其意,跟在她身後:「小姐您要找什麼告訴我,我幫您找……」

    傅蘭君不說話只是亂翻,翻了半天卻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顧靈毓雞賊得很,對她的脾性再清楚不過,屋子裡的一切利器都被他命人收了起來,什麼裁紙刀小剪刀的概不能免,甚至連簪子都不剩一根。

    找了半天,傅蘭君在抽屜里終於發現了一件可用的東西。

    是當初成親時南嘉木送給她的賀禮,那枚金玫瑰胸針。

    胸針做得比較大,因此別針也較普通別針稍長一點,雖然比不得剪刀裁紙刀,但若狠心一點對著喉嚨紮下去也不失為利器。她打定了主意,攥著胸針去砸門。

    砸了半天那小衛兵才轉過身來,傅蘭君用針尖頂住喉嚨:「去告訴顧靈毓我要見他,否則我就死給他看。」

    小衛兵蔑視地看了那枚胸針一眼,連話都不說,顯然不把這威脅當回事。

    傅蘭君咬咬牙,舉起手臂:「你看著!」

    她狠下心來用別針衝著手腕劃下去,用了十足的力,胸針刺進肌膚,深深地划過,血瞬間涌了出來,小衛兵這才慌了神:「夫人您不要衝動,我這就去找顧管帶!」

    他一溜煙跑去找顧靈毓,桃枝趕緊跑過來給傅蘭君包紮住傷口,埋怨傅蘭君:「您還動真格的啊。」

    傅蘭君勉強笑笑在椅子上坐下來,近來沒心情吃飯,她本就有些貧血,流了這些血更覺得頭暈目眩。

    過了很久,終於有腳步聲近了。

    那腳步聲熟悉得就如同自己的心跳,傅蘭君坐直了身體,一隻穿著軍靴的腳踏進門來,桃枝立刻懂事地走出去帶上了門。

    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傅蘭君一手捂著手腕上那塊浸血的白布,顧靈毓微蹙眉頭看著傅蘭君。他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來,推開她的手,拿起那塊白布摺疊成條,一圈一圈地繞過傅蘭君的手腕,最後輕輕地打個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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