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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02:37 作者: 沈魚藻
    傅榮橫眉立目:「什麼事,你顧家出了刺客,出了反賊了!」

    傅蘭君不可置信地問:「您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傅榮冷笑:「我胡說?問問你的好丈夫,他的副官齊雲山去哪兒了?」

    傅蘭君心裡「咯噔」一聲,那點子不祥的預感浮出水面,她強笑著轉頭看顧靈毓:「阿秀,雲山大哥去哪兒了?」

    顧靈毓搖搖頭:「他前日不告而別,我也有兩天沒見到他了。」

    傅榮嘿嘿一笑,表情猙獰:「他前天刺殺新任巡撫,被人當場拿下,現如今就在巡撫衙門大牢里呢。你們就算是想見,恐怕也見不著!」

    傅蘭君腦袋「嗡」的一聲響,齊雲山要去做的原來是這樣一件掉腦袋的事情!

    難怪他說什麼毀約什麼來生的,他這分明就是去送死!

    傅蘭君轉頭看顧靈毓,顧靈毓依舊是不說話。傅榮快步走過去,疾言厲色質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這個計劃?」

    傅蘭君搶先一步擋在顧靈毓身前:「爹您又老糊塗了,他要是早知道,會讓齊雲山去送死?」

    她抓住傅榮的胳膊把他按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您老消消氣,不過就是個下人……」

    傅榮冷笑:「下人?那也要看看是誰的下人。偏偏是你丈夫的下人,偏偏我是你丈夫的老丈人,偏偏我和那新任巡撫是幾十年的老對頭!更兼這位葉巡撫這些年靠著舔洋人殺亂黨往上爬,早就在亂黨的刺殺名單上。往小了說,一頂買通殺手誅殺異己的帽子扣過來;往大了說,一個和亂黨勾結的屎盆子扣上來。我視這位葉大人為眼中釘,這位葉大人何嘗不是視我如肉中刺?這麼大個把柄送上去,你爹我有幾條命讓人揉搓?」

    傅蘭君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求助似的看向顧靈毓,後者臉上一片冷峻之色。

    發夠了脾氣,傅榮也漸漸冷靜下來,他問顧靈毓:「你老實告訴爹,這件事你知情不知情?」

    遲疑了片刻,顧靈毓點點頭。

    傅榮又要摔茶盅子:「你可真是糊塗!」

    喘了半天粗氣,他問:「那你知道他到底為的什麼嗎?」

    顧靈毓點頭:「他原是山東人,十年前葉際洲在山東做官時,一樁官司里為討好洋人草菅人命,害了他齊家上下五口人性命。」

    傅榮臉色緩和下來:「既然知道情由,事情就還有可能挽回。」

    他沉默地在書房裡踱了半天步,然後他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顧靈毓:「你和他之間,關係如何?」

    顧靈毓閉了閉眼睛,面無表情:「我和他,情同手足,親如兄弟。」

    「情同手足,親如兄弟。」傅榮咀嚼著這句話,半天,他獰笑道,「那麼,到了讓這兄弟為你兩肋插刀的時候了。」

    第五章 寧安府 1908,光緒三十四年,戊申

    『我說不上來誰對誰錯,只覺得亂鬨鬨的,像兩輛馬車在路上橫衝直撞地爭道,教人心驚膽戰的。』

    『那你什麼都不要多想,就像過去那樣,做你的無憂小姐。』

    傅榮早就有線人安插在巡撫衙門,他坐立不安地等了很久,線人終於傳來消息:齊雲山暫時被收監在巡撫衙門監獄,已經動過一次大刑。私下審問時葉際洲不斷誘導他供出幕後黑手,然而他堅稱刺殺是因為私怨,並無其他人指使。

    聽了線人的匯報,傅榮一顆懸著的心悠悠落地,他長舒一口氣,整個沉重的肉體結結實實地靠上椅背,半天,眉開眼笑地說:「你們這位雲山大哥還算是條漢子。」

    旋即他又惋惜起來:「真是可惜他沒得手,要是得手了該有多好。」

    顧靈毓沉默著不說話,傅蘭君小心翼翼地問:「那,雲山大哥他還有救嗎?」

    傅榮冷哼一聲:「刺殺朝廷二品大員封疆大吏,沒得救,準備給他收屍吧。這已經是這件事情最好的結果了。」

    他又數落起顧靈毓:「你也真是,這麼大個人,好歹也是個管帶,竟然縱容下人做出這等無法無天的勾當。」

    突然間書房門被推開,一個人撲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嚇了眾人一大跳。傅榮問傅蘭君:「這是誰?」

    跪在地上的人是顧家的丫鬟焦姣,她磕頭如搗蒜:「知府大人、少爺、少奶奶,求你們救救雲山大哥!」

    傅榮蹙眉,片刻,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傅蘭君忙起身扶焦姣起來:「阿姣姐,你別這樣……」

    焦姣對齊雲山有情,這件事情傅蘭君早就已經知道。當初傅蘭君為焦姣和程璧君爭風吃醋,卻恰恰推波助瀾了自己和顧靈毓的好事。事後顧靈毓對她解釋,說焦姣並非對他有意,那香囊要送的也不是他,他不過是個中間人,焦姣中意的另有其人,而這個人,就是齊雲山。

    焦姣如同雙膝釘在地上,死活不肯起身,她直勾勾地盯住顧靈毓:「少爺若不答應我,我就長跪不起。」

    一直沉默著的顧靈毓終於開口,他聲音冷淡而艱澀:「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焦姣激動不已:「您怎麼可能無能為力?齊雲山的事情有內情您也是知道的,他刺殺姓葉的不過是為報仇,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為父母報仇有什麼錯?」

    傅榮冷冷一笑:「這些道理你大可拿到公堂上去講,看大清律法里有哪一條會向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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