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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02:37 作者: 沈魚藻
這還用猜?滿寧安府內,受過教育的女人才有多少,懂日文的更是寥寥。顧靈毓心知肚明,卻不敢直接說出來,天知道這小嬌妻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可不想大半夜的熏一身醋,他佯裝懵懂:「誰?」
傅蘭君說:「你認識的,程璧君。」
顧靈毓點點頭:「她是懂日文。」
傅蘭君嘆口氣,皺著眉頭挺苦惱:「那我是要她還是不要?」
顧靈毓捋一捋她散下的發尾,就勢摟著她的腰躺下:「你招的不就是老師嗎,各取所需,有什麼好為難的。」
傅蘭君聘請了程璧君作為女學的日文老師,其他幾科的老師也都由本府受過教育的名媛們擔任。當然,各位名媛都是衝破了一定的家庭阻力的。
問題最終出在了生源上。
招生的消息在《針石日報》上刊登了一個星期,上門報名的學生寥寥無幾,一隻手能數得清。
顧靈毓來的時候,傅蘭君正和阿蓓坐在辦公室里對坐著托腮發愁。顧靈毓放下手裡的糕點盒子,從傅蘭君的手肘下抽出那張學生登記單,瞬間就明白了妻子的苦惱來自何處。他笑一笑,打開糕點盒子:「你們放寬心,學生多得是,倒是這鼎記新出爐的糖糕可經不起等。」
他的話十分靈驗,過了兩天就陸續有人來報名,上至三十多歲的已婚婦女,下至十幾歲的小姑娘,學生登記表填完了滿滿一張。傅蘭君覺得好奇,晚上問顧靈毓:「這些學生都是哪兒來的?」
顧靈毓笑一笑:「我這個管帶,手底下多少也管著些兵,這些兵里也不乏娶妻生子的,總有人有老婆,總有人有女兒……」
傅蘭君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顧靈毓笑著說:「在軍營里我管他們,在學校里你管他們的家眷,咱們倆這就叫裡應外合,夫唱婦隨……」
校舍、老師、生源的問題一一得到解決,女學開課後的一切都很順利。唯一讓傅蘭君覺得不高興的是,學校房間有限,所有老師只好集中在一個辦公室里,這樣一來,她每天就有大半天的時間要和程璧君共處一室。
程璧君對顧靈毓有點別樣心思,這傅蘭君幾乎是可以確定的。因為這點子別樣心思,她對傅蘭君也就有點微妙的敵意。辦公室里傅蘭君坐在靠門的位置,程璧君坐在角落裡,傅蘭君背對著程璧君,總感覺時不時有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讓她心裡不舒服。
她勒令顧靈毓,每天都要來女學接她回家。
這一天,顧靈毓照舊來接傅蘭君回家,傅蘭君跟同事們道別,得意揚揚地用餘光瞟一眼程璧君,挽起顧靈毓的手剛要走,程璧君卻開口喊住了顧靈毓。
在學校里當著這麼多人她也不避諱,直接喊他小名:「阿秀,後天是我生日,想請你……」
她看一眼傅蘭君,不情不願地說:「想請你和蘭君一起去吃個飯聽個戲,不知道你肯不肯賞臉?」
傅蘭君的臉忍不住掛下來,顧靈毓瞥她一眼,果斷拒絕以表明立場:「抱歉,那天軍營里有事,脫不開身。」
饒是他拒絕得這樣果斷,回去的路上傅蘭君還是一臉的不高興,顧靈毓只得主動交代:「我和她真的不熟。」
傅蘭君哼一聲:「不熟?那她管你叫阿秀?」
顧靈毓苦笑:「我可沒讓她喊我阿秀,是她自己聽到雲山大哥喊我阿秀,非要鸚鵡學舌,我有什麼辦法?」
傅蘭君表情有些鬆動,顧靈毓坐近了,捉住她一雙手,軟言道:「我連和他哥哥都只是點頭之交,又怎麼會和她有什麼牽扯?」
傅蘭君好奇:「你和程東漸不是同學嗎?」
顧靈毓「哧」地笑了:「我公學的同學加上參謀學堂的同學,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哪裡能是個同學就是朋友?」
傅蘭君越發好奇:「你不喜歡他?」
顧靈毓淡淡地笑:「我為什麼要喜歡他?」
他不欲多說:「你只要記住,我和程璧君之間並沒有什麼。以後心裡有什麼事直接同我說,每天都讓我去學校接你,目的就是做給程璧君看,你打量我是個傻子,猜不出來你想幹什麼?」
十一月底是顧靈毓母親張氏的四十壽辰,因為是整壽,辦得可謂隆而重之。宴請了寧安府大半的名流不說,還為積福開了流水席。
一大早,客人們還沒來,顧靈毓和傅蘭君穿得一團喜氣地給母親敬茶上壽,祝母親福如東海。張氏接過兒媳的茶,啜一口,做訓示:「你們夫妻倆早日給我生個一男半女,不用敬茶,我也能多活個十年八年。」
傅蘭君臉一紅,走出母親房門,迎面撞上挑東西進來的人。她瞟了一眼,悄悄在顧靈毓手臂上擰了一把,小聲說:「你看那個人。」
顧靈毓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被他們看的那人也正在看他們,顧靈毓眉頭一蹙,那人搶先一步,放下擔子問少爺少奶奶好。
「少爺少奶奶可能不記得我了,我去年見過你們一面,還因為搶人家的饅頭挨了少爺一頓打,少爺說我年紀輕輕身強體健的無論如何不該活得這麼齷齪,少爺教訓得是,我現在就靠一把力氣吃飯呢。」
跟在身後的管家老張忙解釋:「這是家裡新招的夥計陳皮,在廚房幫工,過了太太眼的。」
顧靈毓點點頭,沒有說話。
賓客們陸續來了,傅榮帶著姨娘,程東漸攜著程璧君,佟士洪單獨一人,還有張氏娘家的親戚們……滿滿當當坐了十幾桌,莫管真情假意,場面上到底是其樂融融。顧老太太只象徵性地出現了一面便假借身體不舒服讓二嬸攙著回了房,張氏也不以為意,笑盈盈地接受著親朋好友們的祝福。有什麼可生氣的?她的兒子如今是當家人,她才是這顧家名正言順的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