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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02:37 作者: 沈魚藻
顧靈毓微微一笑:「常聽人說富士山的積雪很美。」
傅蘭君覺得氣悶,藉機出來到花園裡透氣,她在花園裡心煩意亂地呆坐了一會兒,卻又有人來打攪她清淨,是佟士洪。
他微笑著對傅蘭君說:「當年阿秀和程東漸都是我的學生,璧君那時陪哥哥讀書,常和阿秀見面,阿秀把她當妹妹看,蘭君你不要多想。」
傅蘭君胡亂答了個「哦」,心裡卻更加煩亂。
一直到宴席結束回家的路上,她仍然黑著一張臉,顧靈毓沒看到似的,他的心情看上去特別好,腳步輕盈臉上帶笑,就差哼個小調。傅蘭君看得心裡生氣,一進家門就甩開他逕自回了房。
回房半天卻仍不見顧靈毓進屋來,傅蘭君好奇地推開窗朝外看,一看之下更是怒火中燒。
原來顧靈毓在走廊上被人攔住了,攔住他的是個府里新進來的丫鬟,東北來的流民,叫焦姣。東北大妞生得與南方姑娘不同,濃眉大眼極明艷嫵媚的長相,帶著一股子天然的風流。焦姣攔住顧靈毓,將一個荷包塞進他手裡,又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顧靈毓竟然也沒推辭,只將荷包攥在手裡,又連點幾下頭,最後她便歡天喜地地走了。傅蘭君離得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只看得見人的動作表情,但在心裡已經把兩個人的對話想了個完整。
告別了焦姣,顧靈毓朝著他們的房間走過來,傅蘭君忙關上窗坐回到書桌前,假模假式翻開一本書看。
顧靈毓推門進來,傅蘭君偷偷瞟他一眼,那個荷包不在他手裡也並未佩戴上,想必是藏進了衣袖裡。傅蘭君心裡生氣,把書翻得嘩啦作響,顧靈毓笑著提醒:「仔細割手。」
傅蘭君想摔書,想把書摔到他臉上去,但還是忍下氣,裝作不經意地問他:「剛才在外面耽誤了這麼久,在和誰說話?」
顧靈毓「哦」一聲,轉過臉來看著傅蘭君,一雙眼睛裡全是坦然:「正好要同你說,焦姣剛才拜託我一件事情,她聽說你在辦女學,央我向你說個情,在女學裡給她個座位。」
傅蘭君怒火噌的一下躥上頭,她忍不住陰陽怪氣地說:「她為什麼不直接找我說,是顧少爺你特別地平易近人呢,還是少奶奶我是個吃人的母老虎?」
不等顧靈毓回答,她把書一摔站起身來,衝著門外喊:「桃枝,收拾下東西,回家看老爺。」
桃枝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看一眼傅蘭君,又求助似的看一眼顧靈毓,顧靈毓表情很平靜,甚至有些悠然:「聽說岳父大人腿疾又犯了,你回去住兩天也好。」
桃枝剛要說話,傅蘭君一聲暴喝:「還不走,等著被人趕嗎!」
坐上馬車後,傅蘭君掀開帘子悄悄往外看,回首了半路,也沒見有人追來。
失魂落魄地顛了一路,回到娘家姨娘迎出來,說傅榮剛剛吃完藥睡著了,拉著傅蘭君的手去了她出嫁前的閨房。
姨娘剝個橘子給傅蘭君,問:「怎麼也沒提前通知聲就回來了?」
傅蘭君避而不談,和她東拉西扯:「怎麼沒見錢叔?」
錢叔是傅家管家,跟著傅家東奔西走了二十幾年。姨娘嘆口氣:「別提了,小錢那小子在賭場出老千被人打個半死,老錢告了假去照顧兒子。」
小錢是錢叔的獨,錢叔青年喪妻,只有這一個兒子相依為命,結果寵溺過度養出個賭鬼,三不五時地惹點子麻煩。傅蘭君「哦」一聲,心不在焉地撕扯著橘瓣上的筋絡。
姨娘咳一聲:「說吧,到底在顧家受了什麼委屈?」
傅蘭君臉一紅,正想要如何開口,桃枝搶先一步:「小姐和姑爺吵架了。小姐要回娘家,姑爺連攔也不攔,還說回去住兩天也好。」
姨娘一臉的瞭然,看了傅蘭君一眼,打發桃枝出去帶上門,才慢條斯理開口:「怎麼回事?剛嫁過去的時候不情不願的也沒鬧那麼凶啊,怎麼現在眼看著要舉案齊眉了,又鬧起這檔子事來?」
傅蘭君恨恨地把手裡的橘子一揉,揉了滿手黏黏的汁水:「誰跟他舉案齊眉!」
姨娘笑:「跟姨娘作什麼假,回來不就是討主意的嗎?你不把事情講明白,姨娘怎麼給你出主意?」
傅蘭君扭捏了一下,然後一五一十地把今天發生在佟家和顧家的事情講給了姨娘聽,聽完後姨娘「撲哧」一笑:「原來是吃醋了。」
傅蘭君被說中心思,臉一轉背過身去,姨娘索性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有什麼不好承認的?就怕你不吃醋呢。」
她嘴角帶著笑,若有所思:「我原以為咱家姑爺是個實心人,沒想到這小東西還挺有心機。」
傅蘭君不解,姨娘表情一變,話鋒也一變:「要我說,這事兒不能全怪姑爺,也怪你。」
傅蘭君簡直要跳起來:「跟別的女人相約日本的是他,收人家荷包給人家作保的也是他,關我什麼事?」
姨娘打量她一眼,慢悠悠地說:「姨娘沒猜錯的話,姑娘還是個姑娘吧。」
傅蘭君渾身的血騰地燒上臉,她結結巴巴地罵姨娘:「你,你為老不尊!」
姨娘嗤笑:「我一個給人當妾的,有什麼尊不尊的。你還要不要聽姨娘的建議?不聽的話我去伺候你爹了。」
她作勢要走,傅蘭君聲音微弱地喊住她:「別走……」
姨娘眉開眼笑地折回來,在她身邊坐下來,曖昧地輕撞一下她的肩膀:「跟姨娘說說,到底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