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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02:37 作者: 沈魚藻
    這小丘八還挺自戀!傅蘭君才不管,毫無章法地撓,等她撓累了,靜靜地坐在床邊噼里啪啦掉淚珠子,委屈得跟什麼似的,好像新婚當晚被打的人是自己。顧靈毓長嘆一聲:「你這又是何必,咱們這樣的家庭,既結了婚,是絕不可能離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過日子。你心裡有氣,打我可以,但不許打臉,傷在臉上,娘看見了一定會責怪你。」

    用他裝好人!如果不是他非要娶她,她何至於做這些「何必」的事。

    三更的鑼響了,顧靈毓伸手去放帳子,傅蘭君嚇得跳起來,顧靈毓滿臉無奈地看著她:「你放心,我等你心甘情願。」

    轉眼大半年過去了,在這件事上他倒是挺君子的。

    突然間傅蘭君又想到齊雲山的那句「阿秀從不瞞我任何事情」,熱血瞬間上臉,鼻尖都在發燙,她顫抖著聲音問顧靈毓:「雲山大哥說你跟他無話不說,我們兩個,你不會也……」

    顧靈毓不回答他,只是悶悶地笑了,笑得喘不過氣來似的,傅蘭君覺得羞窘,她撲過去捂顧靈毓的嘴:「你還笑!」

    顧靈毓伸手擋,兩個人在床上打起來滾作一團,突然間顧靈毓不笑了,他輕聲說了一句:「下去。」

    傅蘭君愣了一愣,瞬間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她慌亂地推開顧靈毓,手忙腳亂地滾到牆邊縮成一團。

    半天,顧靈毓伸手抓起被子抖開,說了句「睡覺」就不再作聲,很快傅蘭君就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這呼吸聲催人入眠,傅蘭君翻了個身,漸漸地也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傅蘭君翻個身,旁邊是空的。一夜充沛的睡眠令人心情愉悅,傅蘭君坐起身來推開窗,一股新鮮微甜的冷空氣灌進來。外面雪已經停了,整個世界銀裝素裹,只餘下窗前的一點紅和一點青。紅的是剛剛綻放的紅梅,青的是穿著青衫的翩翩少年。顧靈毓正站在梅樹前折梅,看到傅蘭君,展顏一笑:「早啊,顧夫人。」

    白雪紅梅太襯這張唇紅齒白的英俊面孔,美色當前,傅蘭君不禁被煞了一眼。

    顧靈毓將折下的梅枝插進懷抱的梅瓶里遞給傅蘭君:「擺在桌子上。」

    傅蘭君接過梅瓶抱個滿懷,嘲笑他:「推窗就是活生生的梅花,還非要摘一枝死的擺到屋子裡。」

    顧靈毓不搭理她,逕自走進屋子來洗臉淨手。

    房間裡有鏡子,傅蘭君翻身下床,對鏡梳妝。她來得匆忙沒有帶胭脂水粉,雖然十七八的女孩子僅僅是本色就足夠動人,但她還是不免有些懊惱。

    她在鏡子前左顧右盼地焦躁,顧靈毓看出了她的煩惱,順手從梅瓶里折下一枝開著三四朵梅花的花枝,簪在她的鬢角。清晨剛開好的紅梅,俏麗的少女面孔,相映生輝,艷色勝過任何胭脂,傅蘭君滿意地翹起嘴角,對著鏡子又是一陣左顧右盼地臭美。

    顧靈毓忍不住微微一笑。

    梳妝完後等白鹿庵的尼姑送素齋過來,傅蘭君無聊地東看看西看看,打開那個柜子看看,拉開這個抽屜瞧瞧。她在抽屜里發現了一管竹簫,簫身光滑潤澤,一看就是經歷過多年的摩挲。傅蘭君舉起簫晃一晃,問顧靈毓:「這是你的嗎?你會吹嗎?」

    顧靈毓把簫接過去:「小時候的玩意兒,沒想到還在。」

    他斜斜地倚靠在窗上,沉思了片刻,將簫湊到唇邊。

    悠揚的簫聲在清晨靜寂的院子裡響起,這吹簫的年輕人微微低著頭斂著眉目,收起了一切的鋒利,是一張極溫柔的俊秀面孔。他倚在窗上,窗扇打開,露出後面一個白雪皚皚的世界,紅梅初綻斜斜探。這樣的晨,這樣的景,這樣的人,這樣的聲,傅蘭君不禁有些醉。

    一曲吹罷,傅蘭君才回過神來,她問顧靈毓:「這首曲子是什麼,我怎麼從沒聽過?」

    顧靈毓淡淡一笑:「這是我自己作的曲子。」

    他竟還有作曲的才能,原來他是真的有滿懷風花雪月。他更像是個才子,可他卻是個軍人。真是個難以捉摸的人。

    白鹿庵的尼姑早送了素齋過來,吃過早飯,顧靈毓帶著傅蘭君出了門:「走吧,帶你去逛逛鳳鳴山。」

    雪後的鳳鳴山白茫茫一片,積雪很厚沒過腳踝,顧靈毓牽著傅蘭君的手:「鳳鳴山不大,山上除了白鹿庵和顧家的別院,只有零星幾戶人家。我小時候山上有個青崖書院,是顧家的家塾,給族內的兄弟們開設的,我在裡面讀過幾年書,後來兄弟們都長大了,族內也沒有再新添人口,家塾也就漸漸荒了。」

    他停下腳步:「就是這裡了。」

    眼前是一個小小的私塾,確實是荒廢已久的樣子,傅蘭君好奇地走進院子裡,推開門,桌椅還在,甚至連講堂上的戒尺也還在。她摸摸戒尺,問顧靈毓:「你小時候挨過這戒尺的打沒有?」

    顧靈毓矢口否認:「先生只打不聽話和背不下書的學生,我小時候又聰明又乖巧,號稱過目不忘,一篇文章過眼就能背下來,才不會挨打呢。」

    傅蘭君懷疑地看著他:「過目不忘?」

    顧靈毓點頭:「是啊。」

    傅蘭君一臉質疑:「我才不信什麼過目不忘呢,了不起記性比別人好一點,等下了山一定要找本書驗驗你。」

    他們在山上待了五六天,頭一天是顧靈毓的假期,他陪著傅蘭君在山上轉了轉,後來的幾天裡,白天他下山去軍營里,晚上回山上住,傅蘭君就一個人待在山上。山上無聊得很,顧靈毓勸她回去,她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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