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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1:03:12 作者: 顏月溪
    「好好想,我是不願動這些腦子。」程錚把女兒從嬰兒chuáng上抱起來,逗著孩子玩兒。格格想了一會兒:「如果我記得沒錯,我們和葉家一向有生意來往,做生意嘛,無利不起早,放到生活里也一樣,如果葉家這個親家能給咱們帶來更大利益,我想大伯不會反對和他們家結親。」

    「你不是吧,這都能扯到利益上。」程錚扭頭看著格格,對格格的話頗不以為然。格格見他心不在焉,踹他一下:「既然已經是聯姻,當然是利益最大化。你指望跟大伯他們說什麼qíngqíng愛愛?那是不可能打動他們的。老公,你去跟你妹妹說,讓她和葉小美打個招呼,下回我們跟他們家做生意,我要提高十個利潤點。他們如果這點誠意也沒有,憑什麼娶程家的三小姐。」

    「老婆,你太厲害了,我都要以你為榮了。」程錚誇張的大笑。格格知道他心裡是不贊成這麼做的,坐起來,枕在他肩上:「老公,我在職場這幾年,最大的體會就是,生意場上沒有永恆的敵人,也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程煜和她丈夫的婚姻,本來就是一種jiāo易,只不過jiāo易的標的物是雙方家庭的名譽、地位、權勢,一旦這種平衡被打破,隨之而來的就是兩個家庭兩敗俱傷。沒有人能真正在這場離婚大戰里獲益,作為第三方的葉家也不能,他們必須付出代價,否則程煜嫁過去日子也不會好。我之所以提出剛才的條件,是用一種新的制衡來代替舊的,如果葉家答應,我才能和大伯去談這件事,否則就是免談。」

    「你怎麼能把事qíng分析的這麼透徹,沒有人qíng味了。」程錚嘆息一聲,把女兒jiāo給保姆帶出去餵奶。格格笑笑:「別說我沒有人qíng味,除非你能想到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否則就不要輕易否決我的提議。你別忘了,葉小美如果拍拍屁股走人,程煜一點招兒都沒有,她還得獨自承受來自兩個家庭的壓力。」

    「嗯,說的也對。」說到這裡,程錚點點頭。格格見他有點動搖,向下愜意的枕在他膝上,繼續道:「在這件事上,必須給葉家一點壓力,給葉小美一點壓力,憑什麼好事都讓他占了。而且這麼一來,程煜丈夫家也沒什麼好說的,兒子媳婦半斤八兩,誰也別揭誰的短,揭開了,大家都不好看,不如私了。」

    「你說大伯會同意嗎?」程錚低頭看著格格。格格狡獪的笑:「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和葉家聯姻帶來的利益如果能高於程煜的前一段婚姻,他沒有理由會反對。何況這樣一來,也能順應程煜本人的意思,長輩們並不是不近人qíng。不信的話,你大可以叫程煜去蘇黎世和大伯哭訴一翻。就說她丈夫在外面有人,從來不把她當回事,碰也不碰她。」

    程錚又點了點頭,覺得格格說的未嘗不是辦法。然而格格也太狡詐了,她怎麼一下子就能想得這麼多。本來程煜是這場婚姻的受害者,現在還搞出婚外的孩子來,給格格這麼一弄,程家反而有可能成為受益者。真是不明白,這女人何時變得如此狡猾。

    格格見他不語,輕撫他臉頰,動容道:「就像我們的婚姻一樣,因為來之不易,才能倍感珍惜,得到太容易,雙方經歷的波折太少,婚姻越不容易穩固。程煜和葉小美都是愛玩的人,他們現在只是一時意氣,如果他們真的決定不惜代價也要達成婚姻,將來他們才能真正走到一起,否則你看著吧,遲早是怨偶。」

    她的口才太好,程錚立刻就被她說服了,低下頭去輕輕的吻她。她說的沒錯,只有付出代價的人,才會知道珍惜。誰都不願付出,怨天尤人,只會把這件事演變成一場鬧劇。他知道怎麼幫程煜了,其實不是他去幫他們,是程煜他們自己幫自己,為自己的行為和決定付出相應的代價。

    「程錚,當我決定生下帆帆的時候,我就想好了要承擔隨之而來的一切後果。我無所畏懼,是因為我心裡有個執著的信念,我要為我愛的男人生孩子,我深深地愛你,所以不管會遭遇多少困難,我要看著你的孩子出生、長大。如果沒有這份執念,我那時在英國很難撐下去。」格格對程錚說出她的心裡話,她從來沒對他說過這些。

    程錚把她扶起來,摟著她:「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全都明白。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做你的後盾。」格格欣慰的一笑。有他這句話,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她一切力量的源泉都是來自於他,無論是在家族裡還是在他們的小家庭里,他都是她可以放心依靠的大樹。她在外面作風qiáng悍也好、手段圓滑也好,在他面前,她都只是個全心愛戀他的女人。

    保姆把他們的女兒抱進來,格格接過去把孩子放到嬰兒chuáng上,替她蓋好小被子,扭頭向程錚道:「你帶兒子洗澡去吧,他今天又在院子裡玩了一下午。」程錚叫來帆帆,帶他去浴室洗澡。

    格格把女兒安頓好了,替丈夫和兒子找換洗衣服。她走進浴室,看到那一大一小正坐在浴缸里玩水,兩人都是滿身泡泡,忍不住一笑。「快別玩了,你看,弄得到處都是水。」地上滑,格格不得不小心翼翼,把衣服放在浴缸邊上。

    程錚摟著兒子,低聲道:「兒子,你媽咪生氣了,快去哄哄她。」帆帆抹了抹臉上的泡泡,向格格道:「漂亮的媽咪,你愛吃青椒嗎?」格格撲哧一笑:「壞孩子,你跟誰學的?是不是你給他看《蠟筆小新》了,早知道我就把碟片收起來了。」她指了指程錚。

    「看《蠟筆小新》沒什麼不好,是不是,帆帆?」程錚逗著兒子。帆帆認真的點頭:「我是屁屁外星人,媽咪不乖,媽咪是老妖怪。」「你啊,我真拿你們沒辦法。」格格見對兒子說教不管用,程錚也不當一回事,悻悻的說了一句。

    程錚笑著看她一眼,向帆帆道:「媽咪不是老妖怪,媽咪是漂漂大姐姐。」「媽咪不是姐姐。」帆帆反駁他。父子倆相視一笑。格格戳了下兒子的腦袋,又戳了下丈夫的腦袋,挨個兒親了親他們。

    走到房間裡,接到羅芳電話,兩人聊了一會兒。羅芳和老公剛從加納利群島旅行回來,聽說格格生了個女兒,想來看望她。

    「你一年有大半年不在國內,我想找個人陪我逛逛街都找不到。」格格抱怨的說。羅芳笑道:「讓你老公陪你嘛。」

    「他呀,最不喜歡逛街了,以前談戀愛的時候還能陪我逛逛,結了婚就現原形了,寧願和一群朋友去托斯卡納釣鮭魚,也不願陪我去巴黎掃貨。我找他逛街,他總是說,給你錢,自己去買。」格格說起這事,咯咯一笑。

    「都這樣的,我老公一聽說我要拉他去逛街,就跟趕懶驢拉磨一樣,推三阻四、怨聲載道,逛不了一個鐘頭就喊累要休息。」羅芳笑道。

    說起這些,女人總是很快找到共同話題。「對了,我從首都機場出來,看到凱文張了。」羅芳忽然提起這事。格格那時和凱文張談婚論嫁,羅芳見過他好幾次。

    格格心裡一怔,已經好幾年沒聽到這個名字了,關心的問:「哦,他好嗎?」

    「看起來不錯,跟個漂亮女人在一起,像是剛回國。」

    「那就好,我希望他好。」

    「你放心,這些男人啊,一個不成就會再找另一個,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那也不一定,我老公就不會。」

    「嗯,像他那樣的的確少。」

    「芳姐,你什麼到我家來?」

    「明天吧,今天我有事。」

    「別忘了把你兒子也帶來。」

    「好的,我兒子就等著和你女兒訂娃娃親呢。」

    「哈哈……」

    番外四:在那遙遠的地方(1)

    一九七三年冬天,北京剛下過入冬以來最大一場雪,嚴寒的天氣把大地凍裂了口子,一張張大嘴似地張著,像是隨時要吃人的妖怪。

    城西供銷社門口,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正拿著掃帚一下一下的掃著地上的冰碴。「張大爺,今兒天真冷,小刀子似的打臉。」供銷社裡出來一個身穿藍制服的中年人,把一顆顆大白菜往門口的三輪車上碼放。

    「是啊,廣播裡說今冬是三十年來最冷的一次,今天最低氣溫怕有零下二十度了。」掃地的老人直了直腰,拿掃帚拄著地,饒有興趣的看中年人碼大白菜。冰天雪地中,那一顆顆大白菜凍的像個冰坨子,掉在地上能咕嚕好遠。

    中年人再次抱了四五顆白菜從供銷社裡出來,走到門口時腳下一滑,身子頓時傾斜,白菜掉了一顆在地上,滾出好遠。他剛要去撿,一個年輕姑娘已經把白菜撿起來,走到他面前。

    「大叔,給。」姑娘輕輕的說。中年人接過去,道了聲謝。「不用謝,應該的。」姑娘說完這話,和等在一旁的女伴兒一起走了。

    她說的是純正的普通話,身上穿著huáng軍裝棉襖、大紅的拉毛圍巾鮮艷招展。中年人看到她穿著,就知道她和他們不是一個階層的人。

    在那個年代,**和平民子弟有很明顯的區別。胡同里的平民子弟通常都是北京城土生土長的孩子,說著一口地道的北京話,而**們因為父母來自天南海北,往往說的是普通話。

    就連穿著,兩撥人也不一樣。huáng軍裝、將校呢大衣、將校靴,那時在gān部子弟里風靡一時,穿了這身行頭出來,自覺高人一等,看人的眼光都自頭頂上來。

    「剛才那小姑娘長的真漂亮,說話也有禮貌。」中年人把大白菜放到三輪車,和老人閒扯。老人咧嘴一笑:「我看沒咱小琴漂亮。」「那是,咱小琴是這一片街坊里出了名的漂亮姑娘。」中年人附和一句。

    「蕾蕾,咱休息一會兒吧,我都走累了。」段寧子邊走邊向好友傅蕾報怨。傅蕾並不停步,拉著她胳膊:「快點兒,還有幾步路就到了。」「又是這話,你都說了好幾回了,幾步路幾步路,你的幾步路一下來就是二里地。」段寧子站在原地不肯走,跺了跺腳去寒氣。

    「走吧,好寧子,你就忍著點兒,待會兒到了老莫,我讓我哥請你吃土豆燒牛ròu、吃牛排。」傅蕾好聲好氣的哄著段寧子。段寧子這才勉為其難的跟著她繼續走。

    老莫,顧名思義就是莫斯科餐廳的簡稱,六七十年代,去老莫吃西餐是gān部子弟們一件特時髦的愛好。

    「我知道,你是想早點見到梁國慶。」段寧子故意取笑一句。傅蕾瞪她一眼:「瞎說,我才不是為了見他。」「他整天追你,為了討你歡心,把他爸收藏的古董花瓶拿出去賣了買黑膠唱片送給你,你一點兒也不動心?」段寧子向傅蕾眨著眼睛。傅蕾臉色一拉:「你再提他,我跟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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