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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01:34 作者: 月晚眠
林叔:「聽說情況不太樂觀,老季總去看了一次也就沒去了,小姐打了好多通電話過來。」
季塵眉頭微皺,神色在一句話間轉變了幾番。整張臉在冷霧下呈現著難辨的複雜之色,然後頃刻間又恢復如初。
「阿鈺有什麼需求你告訴我。」
「好的,您放心。」
他們之間的對話並沒有刻意迴避誰,姜一檸在旁邊也不是故意要聽,只是季塵跟她撐著一把傘。
從話里她大概知道他們在說的人是郭鈺的母親。上次她就聽說了郭母患有乳腺癌,加上常年把自己關在家裡各種病症頻發,但沒想到才短短這麼月余就已經不樂觀了。
姜一檸下意識往身後看了眼——
不遠處黎雅撐著傘也不知道在和白盛說著什麼,嘴角帶著笑意看上去很開心。白盛抽完最後一口煙踩滅了菸蒂,抬手接過黎雅手上的傘,任由她挽著。
「走吧。」季塵伸手攬過姜一檸的肩膀,往傘下靠了一點。
雨水淅淅瀝瀝的下著,他自己的半邊肩膀全淋濕了,然後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只顧把懷裡的人摟得緊一些。
感受到肩上的力量,姜一檸收回視線抬眸看了眼季塵。他沒說話,眉心微動目光在她臉上流連,唇角溢出一抹溫柔寵溺。
季塵笑了笑:「傻子。」
姜一檸:「?」
「阿鈺和白盛的事,別人都管不了,你別瞎操心了。」
「可是...白總就對阿鈺一點感情都沒有嗎?」姜一檸抿了抿唇,低頭道,「我怎麼感覺他對小雅姐都熱絡一點。」
季塵垂眸,響起低沉的磁聲,「他們之前有過一段...短暫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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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姜一檸第二次來季家老宅。上一次也僅僅是逛了這個宅子的二分之一,今天他們去的是專門用來會客的主宴廳。堪比五星級酒店的陳設和菜品水準,讓姜一檸再一次見識到有錢人的能誇張到什麼地步。
懸燈數盞,亮如白晝。清一色的古董瓷器看上去就價格不菲,卻堂而皇之地擺放在台柱上,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它們的價值。中間的大理石圓形餐桌是傳統的中式家具,用整塊的金絲楠木雕刻而成象徵吉祥如意的圖案。
但真正讓姜一檸驚訝的還是一旁的小型樂團,從遠處的遊廊上走過來就能聽見。進入宴會廳之後季塵就撒手沒管她了,她到處轉了一圈最後還是駐足在樂團前面聽完了一整首的《Ave Maria》。
滿屋子的紫色鳶尾花真的有一剎讓她恍惚回到了巴黎。
季塵也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並排站著,「戒指帶了嗎?」
姜一檸愣了一下,遂即翻開包把戒指盒拿出來,「在這。」
樂曲換了一首,一下把他們從純淨祥和的天主教堂帶到了浪漫的玫瑰園。
季塵拉著她的手,手心向上抬起,目光從低往高攀緣到她的眼睛裡,「戴好它,季太太。」
那隻戒圈被緩緩推進她左手的無名指,合適到像是量身定製的一樣。
這枚戒指自她收到以來還是第一次拿出來戴,同她手腕上的鐲子一樣都是同一個人送的。
姜一檸低頭看向手上的鑽戒,無意中瞥到季塵指間同樣的位置早已經戴上了和她一對的戒指。她突然感覺,有時候形式感這個東西的必要性。
能給人帶來愉悅感。
這時,林叔走了過來。
「老季總已經過來了。」
季塵把手插進兜里,點點頭:「今晚的客人到了嗎?」
林叔:「到了,待會一塊兒過來。」
「客人是姓沈嗎?」
「嗯,沈小姐的哥哥,沈之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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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一檸太久太久沒有體驗過從頭麻痹到腳尖的感覺了。
沈之誠這個名字像是一張網一樣。把她心底所有的黑暗、負面、消極全都兜住,然後一點一點從深處拖上來。伴隨著恐懼和不安,她所害怕的一切就像海底的冰山,露在外面的永遠是小小的一角,藏在裡面的才是足以摧毀她的龐然大物。
她不願意再去回想,那是一段把她打碎了再重塑的經歷。
初入巴黎,起先她覺得自己是無比幸運的,作為一個外國人能夠有機會在巴黎的樂團工作,即使她是永遠坐在角落做著做不起眼的伴奏,但她仍然感激每一次的演出。
而她這樣一張華人、漂亮的面孔,在一堆歐美長相尤為出眾,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差異化存在。
美麗不是原罪,但偏偏會給她帶來麻煩。
她想賺錢,所以會去接一些私人宴會的演奏。上流社會的有錢人注重面子,西裝革履下其實早就退化成動物了。能用錢買到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已經索然無味了,錢買不到的才能勾起他們的欲望。
所以他們便把目光投向了姜一檸。
一個花錢都搞不定的中國女人。
男人對征服的快感永遠樂此不疲,他們甚至不覺得把這件事放在一個女人身上是噁心又低俗的。
那些人花費高昂的歐元請她演奏,背後卻又拿出高於十倍、百倍的價格請她做他們的情人。甚至在當時巴黎的富豪圈流行這樣的一個賭注,誰能跟那個中國女人好上就能拿到50萬歐元的獎勵。
他們把這個當成一場遊戲。
開始從追求到騷擾再到強迫,姜一檸甚至每天都生活在恐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