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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01:34 作者: 月晚眠
    其他人都沒理睬他, 唯有寧雲起身, 拍了拍手說:「你別說,這真有梅子酒, 用的是四月的小白梅釀的,喝嗎?」

    白鈞猛地起身,看了眼旁邊的白盛,殷勤地問:「哥!雲姨說喝酒嗎!」

    白盛問:「最近都沒喝酒?」

    有人做賊心虛地瞄了眼季塵,隨後斬釘截鐵地保證「沒喝」,這才得到首肯屁顛屁顛地陪雲姨去拿酒,順帶拽上姜一檸。

    他們走後,季塵勾了勾唇角笑道:「你慣會哄小孩。」

    白盛點了根煙,火苗被風雨吹得搖曳,他吸了口吐出煙霧:「你不是也跟著哄?他看你眼色我不是沒看見,這小子又有把柄落你手裡了?」

    季塵搭著腿,姿態閒散:「替你管管,不過長本事了,學會威脅人了,也不知道像誰。」

    抖了抖菸灰,白盛「哦」了聲,饒有興致地問:「你還能被威脅到?說來聽聽。」

    雨幕垂簾,像是一塊天然的屏障,將他們的話捂得密不透風。

    季塵抬頭看天井那塊四方玻璃,哂笑道,「那小子說夫債妻償,要把我的帳算我老婆頭上。」

    白盛眉色飛揚,側身盯著看:「你這老婆喊得挺順口的啊。」

    「還行,來之前練了下。」

    「......」

    「可惜沒用到。」

    白盛嘴角抽了抽,轉而問道,「那你有被威脅到?」

    季塵始終矜貴地坐著,目光落在遠處,沒有焦點,雨聲簌簌像是白噪音一樣讓人放空。他突然想起兩年多前和姜一檸遇見的場景,姜一檸一直以為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其實不是。

    姜一檸的爺爺和寧雲有過一段師生情誼,姜爺爺生病時寧雲人在國外,所以就委託季塵去醫院看望。他仍記得那天也是雨天,氣溫驟降,醫院的空氣里更是透著一股刺骨的涼意。重症病房外沒什麼人,季塵一眼就注意到了姜一檸。

    那個身型纖瘦的人,渾身都濕透了,薄得像一張紙,風一吹就能倒。季塵看著她站在病房的探視窗外面,手裡舉著琴,悠揚的音符緩緩流淌,明明是一首充滿希望的曲子,卻無端濛上悲涼。

    季塵沒上前,反而挑了角落坐下,安靜地聽完整首。

    久久,姜一檸才放下手垂在兩側,背對著人群又站了好久。季塵看不到她那時臉上的表情,但那不停顫抖的肩膀讓她洶湧的情緒昭然若揭。

    他坐了很久,人群散了聚,聚了又散。就像人生,無處不都是相遇和離別。

    他那刻想拉她一把,讓她圓滿。

    ......

    「想這麼久?」白盛的話將他的思緒拉回來。

    季塵低眸,睫羽浸上冷霧,喃喃道,「好像有點。」

    他的話疊進雨聲里,叫人辨不出虛實。

    白盛抖了抖菸灰,冷哼了聲,好像看穿了點什麼。

    遠處傳來吵鬧聲,兩人沒再說下去。季塵的視線落到遊廊上,三人拎了七八瓶酒,清一色全是用玻璃瓶裝的,也不知道他們拎這麼多酒來是要喝死誰。姜一檸走在中間,一手一支玻璃酒瓶,沉沉地垂在身體兩側。

    季塵皺眉,隨後起身漫不經心地走到他們仨跟前,順手就把姜一檸拎著的玻璃酒瓶盡數接了過來,眼神略過她的手腕,僅一瞬就挪開了目光,沒說話徑直往中廳走。

    白鈞懷了抱了四個大瓶子,腆著腰喊:「靠!我拿的才是最重的!怎麼不幫我拿啊!」

    「難怪你那些女朋友們都談不長,直男。」寧雲搖了搖頭說,最後順便又給他加了分重量。

    「......」

    「雲姨!你也扎我心!」白鈞哭喪著臉。

    姜一檸略微尷尬地站在一旁,「要不我幫你拿一點吧。」說著就伸手去拿剛剛寧雲塞他懷裡的酒瓶。

    白鈞偏過身體躲掉,一副欠揍的口吻,「我可不敢勞煩你,就安心讓你老公寵著吧。」

    姜一檸:「......」

    -

    原本說好的小酌幾杯,但白鈞明顯剎不住車,已經豪飲起來,人更是糊塗地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酒精上頭把每個人都挨個抱怨了一通,怪他親哥管得太嚴,怪雲姨一點也不偏袒他,到季塵這,更是有一片小作文的痛訴——

    「我小時候早戀你就抓包告訴我哥,我現在成年了談戀愛你還管我,還放網上給你老婆當擋箭牌,你沒有有、心,隔~啊!」

    「男人怎麼越老越壞!」

    白鈞晃蕩著攤在椅子上,嘴裡的謾罵聲不絕,只是到最後都變成了囈語,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麼。

    除了姜一檸,其他人根本連正眼都不看他一下。

    夜漸漸深了,姜一檸身上的外套單薄,她兩隻手來回搓試圖讓自己暖和些。她以為自己的小動作不明顯,但下一秒眼前就遞過來一件外套,她順著看向外套的主人,他已經站起來了。

    「穿上吧。」

    姜一檸起身道了聲謝,也不扭捏地就接過那件黑色的羊絨大衣,展開披在身上。一瞬間,寬大的男士外套就把她包裹的嚴嚴實實,暖意傳遍了全身。

    季塵抬了抬下巴,對白盛說:「他,你一個人搞得定嗎?」

    白盛掐滅手裡的菸頭,看也沒看地就說:「沒事,皮糙肉厚著,拖回去就行。」

    聽到這話,姜一檸不由得想起昨天剛被拖在地上摩擦的白鈞。心想,果然是男人越老越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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