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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她的請求，姬淼自然無法拒絕，於是思考了一下用儘量客觀的語氣描述了自己看到的事情。

    然後他驚訝的發現崔母的表情也變了。

    憤怒和厭惡。

    姬淼不由猜想那個向崔衍告白的男人以前是不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崔母沉著臉色過了一會才慢慢恢復正常，然後又看向姬淼，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對那個人那麼生氣？」

    姬淼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個孩子，曾經是衍衍的初中同學，也是他很要好的朋友……呵。」說到最後兩個字，崔母冷笑了一下。

    姬淼直覺接下來她要說的可能是崔衍不願意自己知道的事情，於是他有些遲疑的問了出來。

    崔母溫和的看著他，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沒事的，有些事情衍衍他自己永遠也說不出口，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知道，你也應該知道的。」

    應該知道？

    姬淼把這幾個字放在心裡嚼了一遍，然後乖乖的聽崔母說崔衍以前的事情。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讓人聽得覺得內心十分的壓抑，也很憤怒。

    同時姬淼也沒有想到的是，崔衍他是一個同性戀。

    十四、十五歲的少年沒有什麼自控力，對是非的辨別也不甚明了，一個吻而已，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然而其中一個顯然沒有接受這個新世界的準備，他選擇了逃避。

    崔衍和畢深的事情被同班的人偶然看見，隨後傳的到處都是。

    那時候對於同性戀的概念並不普及，自然對此產生了排擠。

    崔衍被人圍堵，問他和畢深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那個時候崔衍還是輕狂的年紀，毫不猶豫的就承認了，然後第二天就知道畢深轉學了的事情。

    在看心理醫生的時候，他承認，那個時候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他感覺世界都塌了。

    就好像一個人被拋在了沙漠裡。

    姬淼聽到這裡的時候捏緊了拳頭，如果現在畢深在他面前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給他臉一個直拳。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或許是在為崔衍感到不值吧，同時他也意識到崔衍麼在面對畢深的表白的時候會露出那樣悲哀混雜著憤怒的表情了。

    內心暗罵畢深真不是個東西，居然還有臉再跑回來表白，姬淼急切的問道：「那之後呢，崔衍之後怎麼樣了？」

    崔母的眸色暗沉，顯然是回憶到了很糟糕的事情。

    小孩子的惡意是非常可怕的。

    排擠，欺壓，他們年少無知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怎樣的事情。

    撕掉課本，孤立，言語侮辱，在課桌里放垃圾，桌面上畫上侮辱性詞彙，還有課間把他堵在廁所嘲笑……

    青春期的小孩子，自以為自己在做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甚至產生了扭曲的自豪，自以為理所應當。

    ——誰叫崔衍是個變態，居然喜歡男人。

    ——好噁心，他該不會也想過我吧？

    ——噫，你別說了，我要吐哈哈～

    姬淼簡直難以置信：「這個……老師不管麼？！」

    崔母冷笑一聲：「因為那個人渣是個恐同者，她甚至覺得那些小孩做的好，同性戀就該教訓教訓。」

    那個時候崔衍的父母忙於經營生意，要不是裴千菱無意間發現崔衍有想要自殺的念頭，他們可能在無知無覺中就失去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然後崔母立刻帶崔衍去看了心理醫生，得到的結果是輕度抑鬱症。

    抑鬱症這個詞在他們的心頭重重的敲了一下。

    崔衍一開始什麼也不願意說，後來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他們才知道崔衍這幾個月在學校過著怎樣的生活。

    在聽崔衍乾巴巴的陳述著事情的時候，崔母憤怒的不能自已，同時也對自己無比的失望——為什麼這麼久才察覺到？為什麼到現在才發現孩子的不對勁？！

    聽著崔母的自責的話，姬淼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為在他心中，這樣的父母確實是極為不負責的。

    他們也許給孩子提供了很好的物質條件，但卻忽視了孩子的內心，甚至不能及時覺察到孩子身邊出現了問題。

    可是他也沒法去責備求全於是也愈發心疼起崔衍來。

    沉默了一會，姬淼詢問那些欺負崔衍的人的下場。

    崔母沉默了一下。

    「你知道，那個時候崔衍想自殺是因為什麼麼？」

    姬淼：「……啊？」

    「他告訴我，他那時候想著，如果自己死掉的話就能讓那些欺負他的人後悔了，如果死了可以變成厲鬼的話，他一定每天晚上都要那些人睡不著覺。」崔母一字一頓的說道，眼眶紅成一片。

    姬淼的嘴唇顫抖了一下。

    心頭有酸澀的液體流淌過，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我當時聽到後，就告訴他——你死了，最痛苦的只有愛你的人，那些欺負你的人渣就永遠得不到懲罰了。」

    「也許他們會有一時的愧疚或者自責，但是很快便會重新投入進自己的生活中，而你死掉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再也吃不到好吃的東西，見不到在意的人了，再也享受不了快樂，不能去更多地方，只能呆在小小的一塊骨灰盒裡。」

    「或許人死後真的會有經過留下來，但是更多的情況是，你死了，什麼都沒有了，人渣依舊快活著。」